“記住你說過的話。”
“她”語氣冷硬地扔下這一句,然后就轉身大步走過來。
可坐下來的動作卻很緩慢輕柔,似乎從來沒有過這種經歷,看起來生
疏又別扭。
溫黎干脆一把將她拉過來,像曾經每天晚上睡覺時抱著她的毛絨玩偶一樣,雙臂緊緊地將“她”護在懷中。
“這樣就好啦”這件永好啦。
她的動作并不強硬,可這畢竟是屬于男性神明的身體。
珀金感覺自己自從記事以來,就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
他曾經身處地獄,但無窮無盡的折磨只會束縛他的身體,并不會用這種溫和的方式托起他的脊背。
簡直像是在守護他。
屬于自己身體的薄荷味道源源不斷地傳入鼻腔,珀金感覺渾身都不自在。
必須快點結束這種令人作嘔的錯誤。
珀金僵硬地坐在躺椅和溫黎中間的空隙里,臉色越發難看。
“迷失的靈魂,給我現在立刻就從不該存在的身體里滾出來。”
少女聲音清脆,語調卻森寒陰冷。
就在她話音落地的瞬間,溫黎突然感覺渾身都驟然掀起一陣劇烈的疼痛。
就像是有干百根鋼針在她身體的每一寸角落來回戳刺,仿佛在驅趕她這個不應該出現在這里的魂魄。
她無處可躲,甚至連動彈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在這種痛楚之下感覺知覺一點一點喪失。
痛苦還沒有完全剝奪她的理智,意識迷蒙間,溫黎半夢半醒地想著。
這種靈魂出竅一樣的感覺難道是奏效了
可她卻沒有力氣看清懷中金發“少女”的表情。
珀金的臉色比起剛才還要難看。
他其實也并不好受。
他的靈魂也不該出現在這具軀體里。
這種寄生在旁人身體中的錯誤對于神明來說,需要受到更殘酷的懲罰。
溫黎所感受到的痛楚艱難,作用在他身上的千百倍都不止。
冷汗不自覺從額前滲出,浸透了少女金色的碎發。
“她”濃密的睫羽飛速地震顫著,像是瀕死掙扎的蝴蝶。
他的靈魂竟然不受他的神術控制,似乎極其貪戀這具軀殼里的氣息,竟然頑固地留在原地紋絲不動。
珀金倏地睜開眼睛,咬牙轉過臉去看溫黎的狀況。
金發白衣的“青年”安靜地靠在躺椅上閉著眼睛,似乎已經陷入了沉睡,可眉宇卻微微皺著,似乎在做什么痛苦的噩夢。
即便是這樣,“他”的雙臂依舊沒有離開“她”的身體。
像是一種本能,本能地保護著“她”。
盡管他自身比她弱小了不知道多少倍。
金發“少女”臉色慘白,唇色也在痛楚中失去了血色變得淺淡。
“不自量力。”
“她”語氣譏嘲地說,眸底卻閃過一抹難以分辨的情緒。
珀金抬起眼。
燦爛的光芒映入房中,落在半空中沉浮的那道虛影上,幾乎將她照得透明。
少女的靈魂漂浮在不遠處,臉上的神情茫然而無措。
沒有軀體的庇護,這樣純粹而孱弱的靈魂連片刻都不需要就會消散。
這么下去,她會死。
珀金眉眼間緩緩浮上戾色。
他一瞬不瞬地盯著半空中那道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