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想象,在這樣對珀金而言陌生而危險的環境中,他究竟是如何生活的。
他沒有倚靠,只能咬牙在角落里獨自舔舐傷口。在這之后,他甚至還要花心思照顧病弱的母親。
溫黎心底泛起一陣細細密密的疼痛。
感覺仿佛有一個被刻意遺棄的名為委屈的孩子在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里用力吶喊。
它察覺到身體主人已經更換,正用盡全力地吸引著她的注意。
她將這一陣洶涌的情緒壓下去,聲線不自覺也有點低沉下去。
“既然這樣艱難不易”溫黎看著女人的臉。
“您為什么不帶著珀金大人離開神國,回到人界生活呢”
那樣他們都不會受到任何人的的法自體也不會被抽
那樣他們都不會受到任何人的取凌,男體也不會被神力震蕩波及日日侵蝕,每況愈下。
說到離開二字,溫黎發現女人臉上的神情瞬間變了。
先前那些心痛憐惜就像是從未出現過一般,風過無痕地消逝在她臉龐上。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迷幻一般沉醉的神情。
“離開神國,我此生可能都無法再次見到珀金的父神了,他也更加不可能想起我”
溫黎有點接受無能地皺眉。
就算是留在神國,眾神之主也不見得會想起她啊。
這簡直像是戀愛腦走進現實。
只是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幾乎不可能達到的幻想,就要用珀金日日注定承受的痛苦作為代價。
而她則對此看在眼里,或許真的心痛過。但這種心痛卻遠遠無法掩蓋她本身的谷欠望。
所以她選擇對降臨在珀金身上的苦難視而不見。
無動于衷。
溫黎心情復雜地從房間里走出來。
她知道她改變不了珀金生母的觀念,所以沒有再繼續那個話題,而是挑了幾個珀金日后在魔淵中大殺四方的故事說給她聽。
她說到她危難時珀金于千鈞一發時神降救她于水火,說到他平日里高高在上矜貴又龜毛,偌大的神宮中女仆都戰戰兢兢如履薄
冰,生怕惹怒了他。
金發女人微笑著聽了很久。
她的神情很專注很認真,眼底光彩流動,像是即將油盡燈枯灰敗的油畫上最后一點亮眼的生機。
自始至終,她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安靜地聽著。
說到最后,溫黎有點好奇地問“您難道不好奇自己的結局嗎”
她說到的每一件事,都與金發女人無關。
女人十分坦然地說“在那個時候,我應該早已經死去了吧。”
她早已經預料到了這個結果。
是她自己將自己鎖進了進退兩難的死路。
她只愧對珀金,將他無知無覺地帶到世上。帶給他痛苦,她卻無能為力。
“人類和神明在一起,美好的一面只會出現在故事里。現實中,卻只剩下長久的痛楚。”
“我早晚會死去,而他卻享有漫長無盡的生命。”
說完這句話,金發女人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盡管早就知道結局,可她還是放不開。
曾經她午夜夢回時,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珀金。但現在,她這一樁心事也了卻了。
真好。
到最后,他過得很好。
溫黎腳步沉重地走回珀金身邊,在椅子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