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時好像的確聽見了赫爾墨斯大人的聲音。
“您在和誰說話嗎”
“在和我說話呀。”
尼爾森看不見,金發少女幾乎已經貼到他的面門上。
她彎著腰把臉湊到他眼前,像是想讓他好好看看她的樣子。
一個人玩了一會,她又像是覺得無趣,撇了下嘴重新飄回了赫爾墨斯身邊。
尼爾森絲毫不知道剛才發生過什么,眼睛也注視著赫爾墨斯。
月光猩紅瑰艷地籠罩下來,將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切割成涇渭分明的兩面。
赫爾墨斯站在露臺邊緣,視線落在仿佛觸手可及的血月上。淡金色的眼睛不帶任何情緒。
似乎是剛才那場晚宴抽干了他的力氣,所以現在他什么話都懶得說,只是這樣安靜地看著。
“赫爾墨斯大人”尼爾森皺眉又問了一句。
“沒有誰。”赫爾墨斯的聲線磁性華麗,語氣卻很淡。“我是在等你。”
原來這杯酒是赫爾墨斯大人提前替他準備的尼爾森恍然大悟。
他朝著赫爾墨斯的方向靠近,陪著他一起靠在露臺欄桿邊緣。
然而就在他伸手去觸碰另外一只高腳杯的時候,他的動作卻被攔住了。
“這杯酒我已經喝過了。”
赫爾墨斯單手拿起那只孤零零的高腳杯,仰頭將其中的酒液一飲而盡。
“您怎么喝我的酒”“就算我碰不到它也是我的”“嗚嗚嗚悠欺負人”
金發少女嘰嘰喳喳的抱怨聲在他耳邊響起,但赫爾墨斯卻連眉梢都沒動一下。他不緊不慢地將酒杯重新放下,才一臉懶散地抬眸。
用這個吧。
他話音剛落地,一串細膩的金色沙礫便自發在他身邊的空氣中沉浮。
幾乎是瞬間,便凝集成一枚純金打制而成的高腳杯。
這枚雕刻著獅獸紋路的金色高腳杯被徐徐推到面前,尼爾森有些受寵若驚地說“謝謝您,赫爾墨斯大人。”
但他沒有留意到,赫爾墨斯另一只手將剛才那只高腳杯重新放在露臺欄桿上,朝著距離他截然不同的方向推過去。
“這是給我的”溫黎有點驚喜。
她根本就碰不到這杯酒。
說實話,在尼爾森出現的時候,她還以為赫爾墨斯會直接成人之美,把這杯酒送給尼爾森呢。
赫爾墨斯正與尼爾森交談,溫黎只當他現在沒空閑回應她,所以只是隨口感嘆一下。她卻沒想到,下一瞬她就對上他的視線。
“說起來,您真的沒有后悔過放棄魔淵之主的位置嗎”
尼爾森的聲音回蕩在空氣里,而赫爾墨斯就這樣看著她。他就像是沒有聽見尼爾森的問題,眼角眉梢流淌著淡淡的戲謔。
良久,赫爾墨斯對她輕
輕挑了一下眉。
“你的就是你的,任何人都不可能搶走。”
溫黎微微一怔。
哪怕是她根本觸碰不到、派不上用處的一杯酒。
是她的,他也絕對不會分給任何人,而是選擇了無聲而不容置喙地守護她。
但這句話像是在回答她,又莫名和尼爾森的問題嚴絲合縫地契合了。
“您剛才說什么”
尼爾森語氣微頓,將赫爾墨斯剛才的話當作了對他的回應。
他將酒杯“啪嗒”一聲放回欄桿上,轉身正色道“您平時對這些事情并不關心,但實際上,現在的魔淵里不知道有多少神明并不服從勞倫斯大人。”
“他們依舊認為,您才是名正言順的魔淵之主。”
赫爾墨斯指尖輕點護欄,慢悠悠抿了一口酒。
“你醉了。”尼爾森卻一把抓住他的手。
“念在我一直跟在您身邊,忠心可鑒的份上。”
尼爾森另一只手扯下臉上猙獰的面具,露出一張蒼白卻清俊的臉。
他定定地注視著赫爾墨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