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反應過來時,少女已經小跳著向后退了好幾步。
待會見。
她腳步輕快地往門邊走,絲毫沒有意識到她剛才的動作給另一個人帶來了一陣煩惱卻甜蜜的空白。
珀金抬起眼又垂下眼睫,盯著手中的詩集。
然而那些飄逸的花體字卻在他的視野里不斷扭曲,形成無數奇形怪狀的線條。然后緩緩移動著,拼湊出金發少女笑意盈盈的側臉。
砰
可憐的詩集被一把扔開,重重撞在墻面上,然后滑落在地。
幾乎是同時,殿門被開了又關。少女動作很輕,除了門閂細微的動靜以外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幾不可察的腳步聲遠去。
她已經走遠了。
自作主張地吻了他。
走得卻還是這么瀟灑。
珀金臉色復雜地看向少女消失的方向。
剛才突然作出這種決定,是因為赫爾墨斯的那些話突然在他腦海中閃回。
不管她去哪里,我都會有辦
法讓她心甘情愿地回到我身邊。
珀金從不認為自己最大的勁敵是赫爾墨斯。
他甚至覺得赫爾墨斯可能暫時還不知道溫黎和卡修斯之間的關聯,所以才會說出那些自大到可笑的話。
但赫爾墨斯說的倒也不是全無道理。珀金臉色冷郁。
他承認,他原本就不像卡修斯性情那樣云淡風輕,在拒人于千里之外間又掩著很迷人的溫柔。那他現在就更不想讓溫黎覺得,他只是一個刻薄苛刻的上司。
一個不可救藥的控制狂。
珀金慢條斯理地端起茶杯,低頭抿了一口。那么他倒是要看看,她到最后到底會選擇回到誰的身邊。
但盡管如此,一股莫名的煩躁依舊在心底盤桓縈繞,無休無止。喀嚓一聲清脆的瓷器碎裂聲中,茶杯在珀金修長的指節中被捏碎。茶水嘩啦啦順著指縫向下墜落,珀金臉色陰郁地咬牙。她敢不回來試試看。
溫黎找到卡修斯的時候,銀發黑衣的神明正立在窗邊澆花。透明的水流在他身側的空氣之中懸浮。
血月的光輝自窗戶中大片地涌進來,緋色的月光映在那些飛揚的水滴上,在墻面上拖拽出一偏綿延的不規則亮色光斑。
緊接著,水珠翻滾涌動著俯沖而下,輕柔地注入窗臺上那朵瑰艷的紅玫瑰。
是她之前留在卡修斯窗臺上的那朵玫瑰花。聽見少女輕盈的腳步聲,卡修斯沒有立即開口。他垂眸盯著那朵紅玫瑰,直到最后一滴水沒入它莖葉下的土壤,才淡淡轉過身。
你來了。
房間里沒有點燃燭火,落地窗邊的窗簾大敞著,無盡的月色毫無滯澀地涌進來。
但月色穿不透冰冷堅硬的羅馬柱,在地面上拖拽出一抹深深淺淺光影交錯的陰翳。
少女站在那道涇渭分明的光暗線上,金色的長發被浮夸的蝴蝶結頭飾固定在發頂,穿著一身黑白蕾絲蓬蓬裙,正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卡修斯面無波瀾地對上她的視線。
這副打扮看來她在這之前,曾經見過珀金。
或者,她壓根就是從珀金身邊趕過來見他的。淡銀色的睫羽掃下來,掩住眸底的情緒。
卡修斯不想逼迫她
,更不想讓她感受到什么壓力。他將骨髓里不斷叫囂著的占有欲小心藏好,重新抬起眼。
不管怎么說,他和她已經他才是她最重要的人。
他不該因為別的什么不重要的事情而動搖這一點。
卡修斯視線在少女身上的女仆裙裝上一掃而過。終究只當做視而不見,什么也沒說。
卡修斯的眼神很淡,視線掠過她的速度很快,神情無波無瀾。但是溫黎足夠了解他,能夠捕捉到他一閃即逝的情緒。
今天她簡直是打翻了魔淵所有的醋壇子。還好澤維爾不在,不然她簡直不知道應該怎么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