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宋星天是光明正大提要求,相比暗箭傷人的桑野,已然高下立判。
李魚微笑道“我昏迷之時,神醫沒有動手取我血液,足感盛情。”
李魚心境一變,連自稱也隨之不自覺變化,蓋因已知宋星天貌為救人,實乃交易,便沒有了對待仁心醫者的恭敬謙卑。
只聽宋星天道“不告而取謂之賊,老夫何等樣人,自然是要你心甘情愿。但你若忘恩負義,老夫少不得動動筋骨,總要叫你心甘情愿。”
李魚決定已下,目光明亮,朗聲道“我的性命都是神醫所救,神醫要我的血亦是理所當然,我怎敢相違但家姐的病,尚需一個結果。若是神醫有辦法救治,還請開出條件,李魚傾盡所有,死而無憾。”
“你對她倒著緊得很。”宋星天冷笑道“但你莫忘了,你欠老夫一身血液,已是九死一生之人。一旦人死燈滅,又如何妄談報答今夜老夫就要你的狻猊血,再不能拖延的。縱然你有心付出,卻已付不起相應代價。”
李魚聽出了宋星天的弦外之音,卻又怕希望再次落空,小心翼翼確認道“看來神醫真的有辦法治好家姐”
“實話說與你,世上確實有一樁讓她起死回生的神物。只不過,獲得這神物的代價太過昂貴,連老夫亦是無從羅致。于你而言,更不啻水月鏡花,不提也罷。”
“既有一線生機,總得去試上一試。便如水月鏡花,若不是真個去水中撈過月,如何知道眼前之月,是水中月還是天上月呢”
宋星天忽然走到桌案旁,伸手一撈,沒有撈出月亮,卻撈出了一把老舊胡琴,“嗚咽”聲聲,盡是蒼涼哀傷。
他更低低吟唱道“黃河之水向東流,鳧飛雁下白云秋。岸上行人舟上客,朝來暮去無今昔。哀弦一奏池上風,忽聞如在河舟中。弦聲千古聽不改,可憐纖手今何在。”
李魚見宋星天雙眸半睜半開,一副專注拉奏的模樣,暗忖道“想不到天醫絕手醫術高明,音律上亦是堪稱大家,這時卻不好去打擾他。
聽他曲中之意,似是在說繁華終將成空,人則終有一死。但我虧負月兒姐在先,既捕捉到一點星輝月影,便只能咬定青山不放松了。”
自從下了秋鳴山,短短時日,李魚已然經歷諸多憾事。箜篌使者因他無辜慘死,師父因他遭受重傷,張老頭因他埋骨荒野骨他實在不想再一次承受遺憾。
胡琴哀傷低轉,一曲尚未奏完,“咯”的一聲戛然而止,顯得甚是倉促。
宋星天忽地抬頭,送出了一聲輕笑“呵,世上事并非有心便可辦到。你是將死之人,連神物之名與解救之法,也付不起代價來聽,老夫實是愛莫能助。倒不如不去管它,死時便可少一樁心事。”
李魚回以微笑,信心滿懷“狻猊血之事,神醫既說是九死一生,那我就還有活下來的機會。神醫何以斷言我非死不可莫非我李魚是早夭之相”
宋星天似乎一愣,忽然撫掌大笑道“知其不可而為之,倒是老夫走眼了。若你當真能不死,老夫便與你做個交易。但此刻也不必多說,生死面前,即便圣賢也煎熬不過。”
“那么一言為定不知什么時候進行儀式”
“當然是越快越好,東西老夫已準備妥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