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魚現出神往之色“不拘泥世俗之見,不盲從父母之言,這位荷露仙子真可謂特立獨行,令人拜服。”
諸葛蘭臉色有些復雜,緩緩道“她是天之驕女,旁人名望再高,功業再大,在她眼中也算不得什么。世人夢寐以求的名利富貴,于她而言卻是唾手可得,自然棄如敝履。
倘若她并非墨宗宗主的掌上明珠,倘若她不曾得到墨宗的悉心栽培,只怕她也未必能夠這般灑脫。
不但是荷露仙子,八大仙子哪一位不是地位超然,高高在上
梅花仙子雖不是十大門派中人,卻也多虧疏影閣千年承傳的深厚底蘊,才可獨占鰲頭,風華絕代。
呵,世胄躡高位,英俊沉下僚。地勢使之然,由來非一朝。所謂不拘泥世俗之見,說到底卻依然落在世俗的窠臼中。”
李魚點頭道“姑娘之見,甚是有理。”
他更是暗中聯想“仙林廣大,絕色佳人絕不會只有寥寥八人。但想要列名八大仙子,才貌與底蘊缺一不可。難怪諸葛蘭要借著此次危機,提振白鷺堡聲望了。”
諸葛蘭道“而我真正佩服荷露仙子的,卻是她能在尋尋覓覓冷冷清清之后,終于明白了自己的心,平平淡淡歡歡喜喜。
書畫對旁人而言,只是娛情閑玩,但對荷露仙子而言,卻已是性命所寄,精神所在。哪怕墨宗宗主震怒,哪怕世人非議,她依然故我,磐石無移。
此心安處,即是吾鄉。正如我佩服胡大俠的那樣,荷露仙子也已找到了她活著的意義。
你瞧,日薄西山,猶且帶著牽戀。人至暮年,更難免諸多遺憾。
人生逆旅之中,多少雄心霸主,多少世外高人,多少絕代紅顏,沖突一生,也無法獲得真正的滿足與釋然呢。”
李魚放目遠眺,但見云霞艷紅,山山落輝。那斜陽外的無情芳草,隨著微風搖蕩,仿佛也發出了聲聲哀嘆。
李魚不由得心頭一跳“人在意氣風發之時,總是自以為掌控大道。只可惜,道阻且長,不知多少人半途而廢。
諸葛蘭多次恭維我,但我真能如荷露仙子一般,毫不動搖,一直守住我的俠義之道嗎”
李魚與諸葛蘭又談論了片刻,便同去宴客廳吃慶功酒。
白鷺堡眾人歡天喜地,個個涌上前來對李魚千恩萬謝。李魚念著血狼會這個隱憂,不敢多喝酒,小抿幾口后,便以茶代酒,與眾人敷衍一二。
眾人卻已心滿意足,興高采烈,以能敬李魚一杯酒而感莫大光榮。
這一場酒宴,李魚直吃了半個多時辰,方才從眾人圍堵中擠出身軀,回到客房稍作休息。
耳邊不斷傳來喧鬧之聲,李魚的思緒卻分外清醒“自從誅滅嘯月堂后,白鷺堡便不曾與我商量后續計劃。
城頭之上,諸葛蘭竟無一言提及血狼會。剛才酒宴之中,諸葛玄策也是有意避開不談。
血狼會絕不會善罷甘休,早晚就要對報復白鷺堡。諸葛玄策他們倒是能沉得住氣。”
忽聽得不遠處腳步聲起,隨即傳來輕叩門扉之聲。卻是徐公子小心問道“胡大俠,在下打擾。”
李魚將房門打開“請進來說話。”
徐公子道“戌時三刻,堡主將在議事廳密室討論御敵之策,恭請胡大俠一同參詳。不知胡大俠可有閑暇”
“煩請回稟堡主,鄙人會準時前往議事廳。”
徐公子道“堡主臨時安排,實是事出有因。堡中大概有一兩個內賊,為防消息走漏,只有出此下策,還請胡大俠恕罪。”
“鄙人理會得。”
徐公子略微猶豫了一下,遲疑著道“本來堡主準備親自前來,在下主動請纓,乃是有幾句話想問問胡大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