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魚疾走幾步,與上官雁并肩而行,經過張羽等人房間時,不約而同選擇沉默,連腳步也放得極為輕微。
無聲走了許久,上官雁忽然開口道“李公子,你似乎有心事。席間喝酒之時,便見你心不在焉,眉頭暗皺”
李魚心中又是一動,嘆道“果然還是瞞不了你。我心頭煩亂,本想找你聊聊,誰知道你已經站到我的面前,真是及時雨也。”
“哼。”上官雁嬌憨一哼,亦是嘆道“若非我主動邀約,只怕你未必肯將心事對我傾訴。你素來剛毅果決,此番心事可否因為神罰島而起”
“是的,我忍不住去懷疑,甚至有一些后悔。我當時沒有考慮太多,便答應超軼神君接手神罰島。如今我才知道,這是一副沉甸甸的擔子,很可能是我不能夠承擔的。”
“你感覺害怕了,是嗎”
李魚的步伐忽然停下,語聲頓了一頓,然后道“我并非害怕,而是不知道該如何去做。”
上官雁失笑道“你是神君,你想如何便如何。你有了神罰島之基業,又有疏影閣為靠山,足可爭霸仙林,揚名天下,何來煩惱呢”
這話從上官雁口中說出,叫李魚好生意外。他只好多余口舌來闡述心跡“我對于名聲并不在乎,接受神君的位置,也不是為了爭霸和揚名。”
“胡說”上官雁鳳目閃出光來“若不是了名聲,當時在鳳鳴山招親擂臺,你為什么不早點認輸你明明受了重傷,明明落在下風,卻不顧性命要站在擂臺上,一直等到冰雪仙子出來,你才主動認輸你又說,你站在擂臺上,并不是為了要向冰雪仙子表明心跡。呵,這豈非前后矛盾,無法解釋你的所作所為”
上官雁舊事重提,叫李魚又是意外又是無奈。那些往事對于李魚已然遙遠,虧上官雁還能記住。
李魚苦笑道“當時我初出茅廬,年少氣盛,確實有在眾人面前揚名之意。但自從遭遇變故,我漸漸明白自己想要的道,對于名聲便看淡了。”
“又是胡說。”上官雁這一回不但眼中是笑,就連臉上都是笑“你既然找到了自己的道,為何現在又不知所措了呢”
“我一向認為,惡人是無法改變的,只有死才能讓他們贖罪。可是我現在卻要做改變惡人的事情,我忍不住懷疑這個事情。
尤其看到罪山與怡情園之后,我更加感到絕望。就好像一條東流的大河,數千里都是往東流,現在忽然要讓這條大河在入海口改向西流,我認為其勢絕無可能。
孟子講性善論,所以要在后天保持本心不受紅塵濁流的影響;荀子講性惡論,所以要在后天通過禮法來引導本心向善,避免本心毫無節制,泛濫無忌。
無論是性善論還是性惡論,后天的影響至關重要。可是,神罰島之人,經過數十年潛移默化,早已經難改性情了。
一名惡人被放出罪山,只會變本加厲,將惡進行到底。一名好人被放出罪山,也會性情大變,向惡臣服膜拜。”
上官雁點頭道“罪山之人,有人是罪有應得,有人卻無辜受累。可見超軼神君設立罪山,乃是為了顯示他掌控著眾人的生死。而超軼神君設立怡情園,乃是為了說明他掌控著眾人的哀樂。
超軼神君所求不在于善惡,只要他的手下對他又敬又怕。可是你李魚卻要分明善惡,所以無所下手吧。
你肯定在懷疑,就算將罪山摧毀,將怡情園廢除,也無法改變神罰島諸人的心,是也不是于是,所謂改造神罰島,所謂讓眾人改邪歸正,只會成為一句空話,是也不是”
“正是如此。所以我很困惑,我接任這神君之位,究竟有沒有意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