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開闊,木柱林立,卻只在大殿盡頭塑著一座頂著房梁的青銅佛。
佛陀低垂的眉目下,飛飛持劍而立。
他已換下了碧色長衫,穿著一身黑色勁裝,此刻眉眼冷厲,哪兒有剛才那副謙良溫恭的模樣。
李長安卻是看得腦瓜子疼,他又不是傻子。
為我除此孽障那老僧說得干凈利落,他要真這么干,怕是走不出這間賊窩。
況且老僧的話已經說得很明顯“老一輩的他不服,年輕的又斗不過他”。他又是彰顯威勢,又是曲意奉承,這分明只想著讓李長安揍自己兒子一頓得了,讓他曉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絕了當大盜的心思。
大門在嘎吱聲中逐漸合上。
殿中門戶四閉。
只有透過厚厚窗紙的暗淡光線,從窗格中彌漫進來。佛像的祭壇前,一點油燈搖曳,照得佛陀笑得猙獰。
“飛”
李長安正要先打個招呼,那飛飛卻是話也不說,翻手拿出一個彈弓。
空中立刻響起一聲尖嘯。
李長安抬劍護住面門,只聽到金鐵交鳴,他手腕一頓,地磚上幾聲彈響,一顆渾圓的鐵珠子落在他的腳邊。
那飛飛昂起脖子,冷哼一聲,又掏出一根鉤繩,往房梁上一擲,手在繩上扯了三下,腳在立柱蹬了二次,便竄上房梁,躲在了黑漆漆的房頂上。
李長安仰頭望著上方,殿內光線暗淡,飛飛又穿著一身黑衣,根本看不到他的身影,但李長安知道飛飛一定在默默尋找他的破綻,等待出手時機。
他干脆站定在大殿中央,氣定神閑,等著飛飛出手。
果然,十六七歲的少年人哪兒沉得住氣。
耳邊的尖嘯再次響起。
李長安輕描淡寫將射來的鐵珠挑開,還沒等這顆珠子落地,又是一顆鐵珠飛襲而至。
尖嘯連接響起。
昏暗的大殿中,李長安揮舞長劍,或挑或擋,只聽見連續的“鏗鏘”聲,偶爾濺起幾點火光。
忽然,呼嘯聲停。
珠子滾落滿堂。
“停了”
李長安耳朵一動,輕微的破空聲里,一顆珠子擊向他的后腦。
他趕緊用了一個“蘇秦背劍”,一聲輕響后,卻發現這顆珠子的撞擊力道比之前小上許多。
他循著珠子飛來的方向看去,在立柱上發現一個凹痕。
“彈射”
一個警醒李長安趕緊用劍一繞,冰冷的劍鋒就貼著耳邊劃過,飛飛的劍刃斬在李長安的劍身上,拖出一串火光。
他已靈貓似的落在地上,繼而無聲無息往旁一滾,已到了李長安背后,揮劍削向李長安的小腿。
李長安腳下沒動,只是反手握劍,向后一刺,劍尖正抵在飛飛的劍鍔上。
飛飛蓄勢已久的一擊便被李長安這天馬行空的一劍所截斷。
他飛身退后,望了望李長安的劍,又看著自己的劍鍔,滿眼是不可置信。
李長安這才慢悠悠轉過身來,笑道“到此為止,怎么樣”
飛飛聽了反倒作出惱怒的神色,一跺腳。
“臭道士哪兒來這么多廢話,我是決計不會哼”
說著,他劈手把彈弓砸過來,李長安偏頭躲過,而飛飛已趁機挺劍刺向他的咽喉。
李長安不避不擋,也是直挺挺一劍刺回去。
飛飛不過十六七歲,身子還沒張開,用的劍也比李長安的短上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