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伏”
李長安當下一驚,莫不是老僧出爾反爾
可隨他即便意識到是自己想多了,這尖嘯聲持續太長了,分明是遠遠射過來的,到了自己身邊也就是強弩之末。與其說是襲擊,倒不如說是打聲招呼。
李長安輕抬劍鞘,破空而來的物件就被彈開,正落在大青驢的頂門上。
他定眼瞧去,一撮帶旋的鬃毛上擱著一顆鐵珠子
唉腦瓜子疼。
他一轉眼,一匹神俊的獅子驄從道旁邁步而出,馬背上笑吟吟倚著個嗯,姑且喚作少年郎吧。
“道士,聽說你要去綦縣”
獅子驄邁著小碎步靠了近來,馬背上除了飛飛,還有一大包行囊,壓得這匹駿馬步履都有些沉重。
怎么一副要出遠門的樣子李長安心里有些不妙,只是敷衍著點點頭。
“我也要去綦縣。”飛飛有些出神,雙眼凝視著前方的虛空,“父親還是不肯承認我,總說我本事太小,經驗太少。我這次去綦縣,就是為了那“織女娘娘”手上的仙梭”
話說到一半,李長安卻越聽越不是味道,他急匆匆一抬手。
“既然如此,就祝郎君馬到功成,咱們就山高水長,有緣再見。”
“再見”兩字出口,李長安早已騎驢跑出了百余步。他回身看去,飛飛還駐馬在原地。
他才松口氣,忽的,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獅子驄鬃發飛揚,幾息之后,已和大青驢并駕齊驅。
“唉。”李長安敲了記驢腦袋,“你這蠢驢咋不跑得快一點。”
“道士是要與我賽馬么”飛飛騎在高頭大馬上,居高臨下俯視著驢背上的李長安,“要不我再讓你幾十步”
“唉。”他又敲了記驢腦袋,“你這蠢驢咋不長得高一些呢”
“啊呃”
大青驢委屈得直叫喚,大眼睛撲閃撲閃瞧著自家主人,分明是在說
“道爺,俺只是頭驢啊”
“小郎君,你要去綦縣便去。”李長安有些無奈,“何必跟著我個野道士不放”
飛飛只是騎著馬默默跟著,許久之后,才開口,卻答非所問。
“從小父親都不喜歡我學他的東西,可我偏偏喜歡,而且學得很快。有一天,父親告訴我他要退隱,而我告訴他我要當大盜,名震天下的大盜他不許,我就偏不依,他就找了許多人,想叫我知難而退,可那些人統統不是我的對手”
飛飛說到這兒,昂起下巴,快驕傲成開屏的空雀。
“直到父親手下最厲害的二叔輸給你,我就知道他一定會找你來與我比試。那時,我沒有擔憂,只有高興,以為只要勝過你,父親就會改變心意”飛飛轉過頭來,聲音有些低沉“道士,我贏了么”
“你贏了。”李長安漫不經心點頭,他沒在乎那點兒勝負,更對土匪家的家長里短提不起興趣。
“可父親說我勝之不武,可贏了不就是贏了么”
飛飛望著李長安,眼神迷蒙。
李長安卻只是笑,并不答話。
這反應卻有讓他氣惱起來,他猛地一揮馬鞭,一聲脆響炸在空處。李長安和大青驢沒什么反應,獅子驄反倒差點嚇得撅了蹄子。
飛飛慌忙安撫好自己的坐騎,再看過來,李長安一副悠悠哉看戲的模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你我們再打一次”
李長安依舊不回答,依舊只是笑。那笑容在飛飛眼中格外可惡。
“鏘。”
他拔出腰間配劍。
“昨日,我輸你在劍術上的確占了上風,但不過是你仗著劍比我長。這柄劍比我昨日用劍長七寸,比你的劍長三寸,這次我一定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飛飛將劍橫在身前,劍光流轉瀲滟如同秋水,確實是把難得的好劍。
可惜,比劍又不是比丁丁,哪兒能以長短分高下。況且劍客用劍,務必以身體臂展決定劍身長度,而且要對劍的長短、重心都要了然于胸。
這飛飛也是急暈了眼,倉促換劍,贏是不可能的,反倒會輸得更快些。
李長安搖搖頭,懶得與他細說,催著驢子就走。
老天爺的臉色從來是說翻就翻。
瓢潑的大雨沒半點兆頭,就從天而降,構成重重雨幕,將人鎖在了小小屋棚中。
“都是你大道不走偏要走小道一路上連個躲雨的地兒也沒有。”
誰讓你跟著的現在反倒怪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