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飛臉色蒼白,蜘蛛噬人的一幕,委實過于駭人。
“便這樣死了。”
書生嘆了口氣,他醒得早一些,但無論看過多少次,看來仍舊覺得世間的殘忍莫過于此。
他瞧見飛飛眼中惶然無依,安慰道“看那蜘蛛妖的用意,是把我們三人留到最后,至少能多活上一些。”
飛飛慘笑“豈不是更慘。”
書生心兒一顫,卻是無言。
是啊,那些死在前頭的,能在美夢中一了百了,自己三人在死之前,還得備受煎熬。真不如當時便死了
一直沉默著聽兩人對話的李長安突然開口。
“死那也未必。”
他轉頭對著斜下方,在那里蛛化人正用背后的手臂攀住樹干,用軟管塞進一個人頭繭的口中。
李長安深吸一口氣,喚了聲。
“牛秀才。”
語罷,他死死盯住蛛化人,或者說蛛化人唯一條正常的手臂。那只手上戴著一枚造型別致的同心指環。這蛛化人渾身臟兮兮,唯獨這枚指環光潔如新。
飛飛與書生見李長安冷不丁稱呼那妖怪為“牛秀才”,難不成這妖怪是道士舊識兩人滿腔疑惑,飛飛捺不住性子,就要開口詢問,卻被李長安用眼神止住。
他繼續開口試探
“如今那牛半城在綦縣一手遮天,綦縣的百姓也相信這山里的蜘蛛妖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唯有牛秀才的妻子說織女娘娘是妖魔,牛秀才的獨子還大鬧織女廟,三翻四次讓那牛半城下不了臺。”
“你說,牛半城會不會干脆就把那小子送過來倘若送過來,是如你一般變作不人不妖不鬼的怪物還是干脆就被裹成繭子吸成空殼”
一番話下來,這蛛化人卻仍舊如那石頭木頭,沒有絲毫的動容,只是重復著他日復一日不變的工作。
李長安心頭空落落的,難道
“不敢稱秀才,鄙人只是小小童生。”
只是小小的一句,三人便好似激流中抓住一根稻草。李長安松了口氣。沒賭錯他正要開口。
“不必多言,我知道你想說什么。”
牛秀才便截斷了他的話頭,一邊說著話,一邊手上的動作仍舊有條不紊。
“但是沒有用的。”
眼見著峰回路轉,絕處就要逢生。可轉眼這救命稻草就想自個兒斷掉。
飛飛急得脫口而出“你這妖怎知沒用”
“對”書生接口說道,“瞧見那蜘蛛妖的眼睛么,就是道長刺瞎的。”
牛秀才幾只眼睛掃過兩人的臉,聲音依舊木然。
“那有如何瞧見我的眼睛了么八只。瞎了一只,它還有七只。你們呢不是掛在樹上等死么”
說著,他轉身朝著李長安。
“這滿山的霧氣就是蜘蛛的網,我即便幫你們逃出蛛繭,卻也逃不出這霧網,除非”牛秀才昂起頭來,臉上八只雜亂分布的眼睛閃動著仇恨的光。
“你有辦法殺了這蜘蛛妖”
殺蜘蛛妖飛飛與書生的神色都暗淡下來。這談何容易
“我知道。”
李長安卻淡然點頭。
“你有辦法”牛秀才急急追問。
“我沒辦法。”
牛秀才楞了一會兒,眼中的光芒慢慢散去,眼看又要變回個石頭木頭,李長安卻笑道
“可不代表其他人沒有辦法。”
“我說得對么”
他忽然轉頭看向身邊空無一物的樹丫。
“薛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