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通發泄之后,他轉身走到李長安面前。
“恩公。”
牛秀才拜服在地,雙手奉上蜘蛛妖唯一完好的眼珠。
李長安接過手中,這眼珠呈多邊體,上面附著的組織已被清理,拿在手中,如同一顆巨大猩紅寶石。
“恩公,請借劍一用”
李長安默不作聲,把長劍遞了過去。
牛秀才接過劍,便反手將劍刃探向身后,把背上橫生的畸形手臂切割扯斷,爾后,又將臉上多余的眼珠一一剜出。
然后,便取下手上的同心環,小心翼翼擦去方才沾染的血跡,把指環同長劍一并遞了過來。
便轉身邁入熊熊火場。
李長安沒有說話,更沒有阻攔。
只是在他泰然坐在火焰中,微笑著說些什么之后,點了點頭。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
長亭,古道,正是分別時節。
飛飛打馬北歸,書生依依不舍,道士按劍而立。
斯人漸遠,書生不禁高聲呼喚。
“飛飛妹子,世道艱險,如何再得聞故人消息”
聞言,她駐馬回顧,英挺的脖子昂得高高的,似在回答書生,眼睛卻瞥著道士。
“記住總有一天我會名傳天下,到時候,你就會知道我的消息。”
說罷,獅子驄瀟灑一甩馬尾,蹄聲遠去。
書生癡癡望著那身影在道路盡頭不見,喟然嘆息
“今日一別便不知此生是否得以再見,道長”
一轉眼,李長安卻也不見蹤影。
在旁候了多時的王齊走上前來,手里牽著道士的大青驢。
“李道長方才便已離開,離開前,把他的驢委托給郎君呢。”
“道長也走了么”
“驢兄啊驢兄。”
書生撫著大青驢柔順的脊背。
“如今,便只剩下你我了。”
王齊那我算什么
夜半三更,萬籟俱寂。
綦縣大牢,緊閉的大門悄然打開,從里邊閃出個縮頭縮腦的人影。
這人披著一身囚衣,手里邊拿著一盞燈籠,蒙蒙的燈光照在臉上,卻是前些日子里風光無限的牛半城。
完了什么都完了
生意完了田地完了宅子完了名聲更是完了
但好在藏在隱蔽處的錢財尚在足以讓他買通牢頭,足以讓他安撫心腹,足以讓他更名換姓東山再起。
他快步趕向城門口。
城門下,一個孤零零的人影背對長街,提燈等待。
“快”
方要催促其打開城門,卻猛地住了嘴。
靠近后,那提燈人轉過身來,他才驚覺提燈人不是他的心腹,而是一個短發的年輕道士。
“牛烏”
“啊。”
他下意思應了一聲。
劍光一閃,燈籠打翻在地。
李長安在牛烏的尸身上拭去劍尖的血污。
牛秀才自盡前托付給他的,除了那一枚指環,還有仇敵牛半城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