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衍直截了當地問道“玄霄道長是否有所發現”
道士沒有回答,只是將三人帶到那兩頭活尸處,先用劍割開活尸身上血污爛泥板結的衣服,露出因胸骨扭曲而凹凸不定的胸膛,再拿火把抵近過去。
“這是”
龍圖難以確定。
“鱗片。”
黃太湖卻答得斬釘截鐵。
火光照耀下,活尸胸膛稀疏的紅毛間,皮膚上生著些淺淡癬狀物。老水匪在太湖里廝混了大半輩子,不曉得和多少水里的精怪打過交道,別人不敢認定,他卻能一眼瞧出,這就是鱗片。
李長安仍舊沒有說話,只將劍刃摁在活尸細鱗上,用力一劃,鏗鏘有聲。
卻只留下一道細細的劃痕。
這一下,三人都是面色難看。
而李長安則又奮力將劍尖壓下,而后豁開這怪異活尸的表皮,卻見著那皮下不是血肉,而是一層膿黃色的堅韌筋膜。
老水匪罵罵咧咧,龍圖皺眉苦思,而空衍則喃喃自語
“皮上生鱗,皮下生膜。”
他要過李長安手中火把,將這活尸從頭到尾細細打量。
但見其下顎拉長外凸,嘴中利齒交錯,腿骨變作三截,膝蓋后翻,手腳掌變為爪狀,紅色的尸毛隱隱透著金色,形貌儼然像野獸多過像人。
空衍沉默一陣,而后喟然長嘆。
“犼。”
這簡簡單單的一個字,聽得黃太湖啞口無言,聽得龍圖道人面皮發麻,聽得李長安按劍沉吟。
犼。
一種少有現世,多記載于古籍中的妖魔。
形狀如犬,鷙猛異常,喜食龍腦。
卻又來歷不明,說法不一。
有人說其是窮奇一類上古兇獸,也有人說它是佛陀胯下坐騎,還有人說它是僵尸所化
但無論如何,其兇戾難制是肯定的。
李長安看向空衍,可和尚只回以一個苦笑,顯然情況早已脫離了他的掌控。
道士又深深吸了一口氣,縱使惡臭使得口鼻發膩也全不顧及,若非如此,哪里壓得住心中惴惴
前方依舊幽深晦暗,卻不曉得掩藏著多少怪物。
而自己這邊,先前的一切打算已然成空。
如今回想,這一路來狀況跌出。
一是桃符效用大減;二是莫名的念經聲亂人頭腦;三是這尸犼的出現。
李長安雖仍有心繼續向前,但意料之外的危機紛至沓來的情形下,其他人的想法卻不是他能左右的,也不想左右的。
“斷言是犼為時尚早,不過有些形貌相似罷了。”
面對李長安詢問進退與否,黃太湖思索片刻,卻是展現出一絲決絕兇悍。
“我黃老蛟太湖里滔天的風浪尚且不懼,區區幾具活尸,幾聲和尚念經,就想讓我雙手空空,就著么灰溜溜地退回去呸”
他吐了口唾沫。
“作他娘的夢”
“既已深入魔窟。”龍圖面露輕笑,“安能臨陣逃脫”
“如此,則事不宜遲。”
李長安點頭,起身。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