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了,氣憤者有之,沉思者有之,茫然者也有之。
道士懶得猜測他們心中所想,只打量著眼前的小村子。
院子前圍觀的群眾早已散去。
男人們扛著鋤頭回到田間勞作;婦人們相約去村邊的河溝浣洗衣物;男孩兒們拿著樹枝追逐打鬧,女孩兒們用泥水扮著“家家酒”;三兩個老人在路邊拉著家長里短;幾只土狗臥在樹蔭下睡著懶覺;一個剛下地的娃兒揪著狗耳朵“呀呀”亂叫
亂糟糟里偏偏透著井然有序。
這大抵就是鄉間生活的樣貌。
光看眼前的田園畫卷,誰又能想到村中才有人死于兇殺甚至于尸體尚在,血跡未干,查案的捕快還沒離開了
一時間。
道士覺得王家兒媳的死,實在是微不住道。就像往池塘里投下了一顆石子,盡管激起些許漣漪,但眨眼又歸于平靜。
似乎那點新鮮勁兒一過,村中人又一絲不茍地回到了原本的生活軌跡。
村子又祥和而寧靜了下來。
可漸漸的。
道士覺得眼前的景物似乎泛起了些許朦朧。
好似遠山上繚繞不散的霧氣侵入了人間,一切都顯得模糊不清,顯得如夢如幻。
可一眨眼。
明晃晃的陽光照得視線中的一切分外清晰。
新鮮中帶著臭味兒的空氣撲鼻而來。
一切的一切再真實不過。
王家院內。
捕快們分頭去尋求線索,留下一老一少兩個仵作檢查著尸體。
年輕的仵作摸索到尸體的肩胛骨。
“嘶。”
他猛地抽回手,方才好似被什么東西給蜇到了。
剪開尸體背上的衣衫,他詫異地發現,尸體自肩胛下方的小半邊背上,長著一些稀疏的黑色短毛,硬得像針。
“阿爺。”
他喚來老仵作。
“這是什么”
老仵作瞥了一眼,不咸不淡擺手道“與案子無關,不必理會。”
“可是。”年輕仵作不甘心,“人身上怎么會長這東西”
“生病了唄。”
“什么病”
“窮。”
“窮怎么是病”
“呵。”
老仵作笑道
“人窮得狠了,什么毛病都有。”
說完,收撿起工具。
“記上吧,與往常一樣,并無其他外傷,死因仍是一劍穿心。”
年輕仵作聽話照做,只是末了看著尸體瞪直的雙眼,捏著隱隱作疼的指尖。
莫名的。
淡淡的心悸縈繞不去。
這一趟走下來,李長安自覺沒找到有用的線索,回到了城中,幾人各自告辭散開。
而道士才回邸店。
就瞧著這家的小丫頭和隔壁酒坊的兒子在院子的走廊間打鬧,或者說,是阿梅揍得男孩兒抱頭鼠竄。
而女主人則在廚房里一邊做飯,一邊高聲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