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劍鋒揚起。
“安息。”
旋即。
長劍至其口中直貫而入。
血泉涌出,泥幕墜落。
俎鬼已然斬于劍下
薄子瑜見狀,一直緊繃的身心終于松弛下來,更是一個踉蹌不穩,跌坐進了泥濘。
李長安抽劍,振去污血,還劍歸鞘,沖薄子瑜豎了個大拇指。
“干得好。”
薄子瑜雖不曉得這手勢是何意,但還是咧著嘴點了點頭。
極度的緊張后就是極度的疲憊,他實在也沒什么力氣多話了。
道士由得他歇息,徑直推開門。
小巷外頭,一幫衙役們正在探頭探腦,道士忽而起了玩心。
“捕快,洗地啦”
房間不大。
捕快們一擁而入,很快就搜了個底朝天,沒發現什么有用的東西,只找到了周淮口中的收糞人,或者說收糞人的遺骸。
這個可憐人已被啃食一空,連頭發都被俎鬼咽進了肚子,除卻幾根骨頭,就只有一個陶罐里存放著的一副心肝脾肺。
新任捕頭姓齊,至于名字反正是龍套,都不重要。
總而言之,齊捕頭把那陶罐瞧了一眼,又瞧一眼。
“嘿,怪了。”
“哪里奇怪”
身后冷不丁的聲音嚇了他一大跳,他轉過身來就要破口大罵,可誰想居然是李長安,趕緊把到嘴邊的臟話咽回去。
“胡言亂語而已,道長不必介意。”
“不。”李長安卻仍舊追問,“捕頭請直言。”
齊捕頭瞅了道士一眼,瞧著神色確實別無他意,便坦然道。
“鄙人早年間不吃這口皇糧之時,在山林里捕獵為生,時常見得被猛獸所殺的尸體,無論人畜,被首先啃食的通常都是內臟。可這妖怪偏偏吃光了血肉,特意把內臟留下”
他呵呵笑起來。
“不過妖怪又不是野獸,怎可用野獸的道理來揣測”
齊捕頭說得輕描淡寫,但李長安心里卻縈繞不去。
妖怪不是野獸
的確。
可方才這俎鬼狂亂混沌的眸子仍歷歷在目,與野獸又有什么區別呢
根據俎鬼的天性,吃掉尚未腐爛的尸體,想必是餓到了極致,可即便如此,它仍舊把內臟留下并好生放進陶罐。
這是要留給誰或說,供奉給誰呢
李長安心中微動,望向門外云翳濃重的夜空。
今夜。
格外昏沉。
晝夜更替。
天地間的光突兀晦暗下來,好似直接由白天轉為黑夜,全然抽離了中間的曖和諧昧黃昏。
這倒也不是錯覺。
是恰巧聚來一片雨云,籠罩了瀟水城,隔絕了西天的殘光罷了。
所以,入夜不久。
一場冷雨如期而至。
周氏宅邸。
尸體早已清走,留得滿院子黃土塊被雨水漸漸澆成稀泥,以及一隊在廊道上喧嘩作樂的衙役,清理完現場后,他們被賦予了一項新的任務,保護或說監視周家唯一的幸存者周淮。
“這公子哥就是不同,犯了案子不進大牢,還能舒舒服服在家呆著。”
“大牢早塌了,總不能繼續待在糞池那地兒吧那腌臜味道,誰受的住”
“這兒也不好呆呀,大晚上的,又是刮風又是下雨,只能在廊道上守著,冷颼颼的。”
“咱們算好的了,齊頭兒帶走的兄弟,可是去捉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