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呢”
道士努了努嘴。
薄子瑜順勢瞧去,見著貍兒樓邊角不起眼的地方,開了扇小門,一個綠襦裙的小丫鬟探出了半個身子,沖兩人直招手。
“何必這般鬼祟”
兩人才進門,丫鬟就迅速把房門關了個嚴實,領著兩人在黑洞洞的廊道里一通亂撞。
薄子瑜一時不慎,就撞了腳丫子,眼下正顛著腳直抱怨。
可那小丫鬟也不是個好相與。
“啥叫鬼祟”一點也不客氣,“城里誰不曉得您兩位爺到哪兒,哪兒就出妖怪。要是被旁人瞧見了,咱們樓里還怎么做生意”
“還做什么生意”薄子瑜“嘿嘿”直笑,“不若演個狐貍精打架。”
小丫鬟直翻白眼。
“什么狐貍精什么打架胡言亂語。這位差爺是妖怪撞多了,中邪了吧道長,你可得給他治治。”
“放心。”道士施施然,“他這病不咬人。”
小丫鬟掩嘴嬌笑。
而前頭廊道走盡,終于見著了天光。
迎面是一處寬敞的庭院。
里頭植滿了花樹,黃、綠、黑、白、紅、藍雜陳輝映,卻獨獨少一昧瀟水最常見的紫色。院子正中央,有一口引入活水的大池塘,隱隱見得鯉魚游動,攪亂水波,掀起淡淡的酒香。
小丫鬟提著襦裙,快步踩過花和諧徑,催促著
“快些快些”
“娘子在樓上等著哩。”
兩人隨著丫鬟上了閣樓。
樓上寬敞,擺設雅致,第一眼卻沒見著那位三娘子,只有滿地的貓兒亂走。
或坐或臥或嬉戲打鬧,脖頸上的鈴鐺清脆作響,交織在一起煞是好聽。
其中,一只圓滾滾的胖橘最是可愛。
薄子瑜見獵心喜,伸出了咸豬手,那貓兒卻輕巧一躲,躍到了李長安的鞋面上,用尾巴纏他的褲腳。
道士嗅了嗅。
這貓兒沒有一般散養貓咪的臭味,反而透著一股子香氣,想來是常年接觸某種名貴香料沾染上的吧。
李長安把胖橘抱在懷里,從耳朵尖兒一路魯到尾巴尖兒。
撫得貓兒呼嚕嚕翻開了肚皮。
閣樓一道簾子后響起聲輕笑。
“原來李道長也是愛貓之人。”
簾幕拉開。
后頭一張軟塌,三娘子便半臥在榻上,身子上蓋著一條薄被。她那銀月盤一樣的臉上不著粉黛,少了一分的風情,可眉攏愁云、面帶病容,又添了三分的嬌弱。
“道長、班頭見諒。”
“小女子身子染恙,不能親自登門拜訪,反倒勞煩兩位上門,實在慚愧得很。”
說著,在小丫鬟的攙扶下,緩緩起身,被子也慢慢從身上滑落。此時此刻,她是身子也柔,眸光也柔,難免使人想起那句“侍兒扶起嬌無力”來。
可惜。
對面倆男的,一個性如烈火,一個心如鏡石。
誰都不解風情,薄子瑜更是大咧咧單刀直入。
“閑話無需多說。”
“娘子只需告訴我倆,你那丫鬟說這樓里鬧妖怪,是怎么個意思”
這態度實在有些唐突佳人,三娘子還沒什么表示,旁邊的小丫鬟倒是先炸了毛。好在三娘子拍了拍她的小手,她便如道士懷里被魯翻了肚皮的貓咪,收起了尖牙利嘴。
當然,也沒忘記狠狠瞪薄子瑜一眼。
可薄班頭全沒瞧見,只一個勁兒地催促,三娘子并不氣惱,娓娓道來
“城內流言洶涌,說有許多妖怪化身為人,潛藏在城內各處,伺機食人。我原本也不如何相信,這清平世道,哪兒來的許多妖物”
“但一來,小女子在酒神祭上見識過道長的本事;二來么,我等經商之人,總有些未雨綢繆的心思。所以,就在衙門買了些辟妖丸馮翀制作的解藥,在夜里休息后,暗中散給樓中眾人,誰想”
三娘子眼中透出驚恐之色,忍不住拍了拍胸膛,顫巍巍勾起波濤。
薄子瑜只是性子魯,又不是太監,當即看直了眼。李長安也很是從心地欣賞了兩眼風景,好歹沒忘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