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水的夜里不安生”這已是過時的老話,實則,瀟水的夜晚是恐怖的。
每天都有消息傳出,或是某人無聲無息死在床榻上,或是某家一夜之間滿門盡滅。
不分男女,無論貴賤,好似死亡無時無刻都在盯著瀟水里每一個人。
官府一直在竭力鎖封消息,可又哪里隱瞞得住反是有精明的人發現,城里的權貴近來都不見了行蹤,各家宅邸也變得守衛森嚴,夜里巡邏的人馬也增加了好幾倍。
大人物們尚且如此,又怎教小民們不為之惴惴、為之惶恐呢
邱二咽了口唾沫,有心縮回房內,可洶涌的尿意催促著他。
不得已。
他踏出了房門。
他不敢多看黑漆漆的院子,只是埋著眼,墊著腳尖兒就往自家茅廁猛躥。
途經隔壁廂房。
瞧見隔著窗紙透著朦朦的光,顯是點了燈燭。
這是屬于他兄嫂的臥房。
“這大半夜的”
他不滿地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正要啟步離開,冷不丁的,一絲兒極細的女人低泣聲鉆進了耳朵。
他先是疑惑,繼而一下紅了臉。
“呸這大半夜的”
然后偷摸在窗紙上捅了個洞,撅起腚貼臉瞧去。
只一眼。
熱血驟涼。
兄長就躺在床榻上,雙目緊閉宛若沉睡,可被褥上渲開的鮮紅卻無言地述說出真相他死了。
而嫂嫂則穿著衣褻和一個女子對坐在桌邊。
那女子背對著他,瞧不清面容,只見著鮮紅的裙子和素白的短衣,正一手扶著嫂嫂,一手拿著柄小刀,借著燭光,細細地剝取著嫂嫂的面皮。
嫂嫂大概還活著,刀尖兒每下去一寸,她鼻子里就鉆出些細若游絲的哼哼,邱二的尿意也隨之洶涌幾分。
更糟糕的是,或許是自己的呼吸沉重了一瞬。
那女子突兀轉過臉來。
猙獰的鬼臉在黑暗中泛著冷光。
霎時間。
邱二的膀胱和喉頭同時失守。
溫熱的尿液飆進褲管,尖利的驚嚎竄入夜空。
尿液浸入褲腿。
在這寒夜里帶來一股子令人羞臊的暖意。
邱二沒有在意這些。
他此刻無比的后悔,后悔自己為什么不再憋一會兒,后悔自己為何要多看那一眼。
如此,也許死的就只有兄嫂了呢
可惜,一切后悔已然無濟于事。
鬼面人步步逼近。
他可以看到對方鮮紅的裙擺,看到她手中劍刃森冷的反光,也仿佛能聽見血液滴滴墜落的聲響。
隨后。
他看見鬼面人作出揮手的動作。
立時間。
黑夜中迸起一聲尖嘯。
“要死了么”
他如此想到。
然而。
“叮。”
在火光的照耀下,那東西撞在一柄長刀上彈飛落地,原來是半把剪刀。
咦
哪兒來的火光又是哪兒來的長刀
他愣愣回望。
竟不知何時,自個兒的身后出現了一隊衙役。
方才,正是為首的班頭抽刀保下了他的小命。
絕地逢生自是喜不自禁。
他扭頭就抓住了這班頭的褲腳,哭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