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眉沒有搭話,只是緊蹙著眉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酒神不以為意,他談興未絕
“小槐靈你也無需內疚,當時情況危急,哪兒有功夫細查嚙鐵生死與否更何況幻境本就殘破,又經過幻蝶與咱們連接折騰,幻惑更難維持,妖怪也隨時都在覺醒的邊緣。”
“分散在城中還好說,可這一旦聚集到一處,稍稍有所變故,難免牽動連鎖性的妖變。所以,這并非你的過錯。”
他滔滔說了一堆,虞眉終于回話,可內容卻跟酒神所言全不相接。
“我們都高估了或說小看了幻蝶。”
她的聲音中比往常更加冷冽。
“它的目標從來都是幻境本身,大妖于它只是可有可無的添頭。所以任我們百般設餌,它都不為所動。能讓它現身的,大概也只有幻境本身了吧。”
說著。
她取出一個小酒葫蘆,昂首飲下。
這是酒神為數不多的珍藏,一種能刺激神魂、催生法力的仙釀,是緊急時的虎狼之藥。
酒神大驚。
“你瘋了”
他看到虞眉的舉動,也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她是要強行再度出手,破壞猖兵與幼蝶們對妖魔的安撫,以幻境崩潰為籌碼,逼迫幻蝶出巢。
“眼下妖變已是蔓延之勢,好在蟲崽子出手算是迅速,勉強穩住了局面。可你若現在插手,定讓事態惡化。幻蝶出不出巢另說,萬一控制不住,或只慢上一步,恐怕頓成燎原之勢,滿城妖魔盡皆覺醒。”
“介時,這數萬妖魔脫出牢籠,侵入人間,又該如何收場”
以往道士等人的行動雖有風險,可賭的是自己的命。
然而這一次。
虞眉要賭的卻不單單自己的命了
她卻突兀輕笑了起來。
“噓。”
“莫讓李道士聽著。”
笑著笑著又幽幽嘆了口氣。
神情又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平靜冷冽。
可依稀間。
酒神卻覺眼前人與記憶中那任性且執拗的影子重疊了起來。
她說
“我是承蒙真人點化而生的槐靈,不是鎮撫司的虞眉。”
說罷。
她并指作訣。
“急急如律令”
闔城鼎沸,火光映天。
山那邊的李長安目瞪狗呆。
怎么一轉眼的功夫,就亂成了這副模樣
下山幫忙鎮壓
那是不可能的。
自個兒能呆在這兒隔岸觀火,都算秉性純良、老實本分了。
只要幻境不崩潰,道士巴不得他們死得越多越好。雖然透過酒神傳來的畫面,瞧見老弱婦孺一個接一個慘死妖口,實在有些不忍。可一想到,這些人本質都是食人作祟的惡妖,那點兒不忍也就煙消云散了。
道士正盤腿看戲。
忽然間心有所感。
毫不遲疑。
一頭又扎回了落葉堆里。
下一刻。
方才那片猖兵飛過的夜空。
又見著一只巨大的、仿佛光鑄的蝴蝶掠過。
它的身軀裹著燦漫光輝,只能瞧出一個個隱隱的輪廓。
它四翼垂天,呈半透明,幾與月空相溶,可上面的點點冷光,卻如星光璀璨夢幻,將它四翼繪出,飛翔之際,仿佛將銀河裁成羽衣,滑過天穹。
百幻蝶
它出巢了
為什么
疑惑之后便是狂喜。
顧不得左思右想、瞻前顧后了。
李長安一躍而起。
奔赴水月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