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安也是詫異。
掃了掃原地張牙舞爪扮海膽的尸孽,又瞧了瞧石像上殘魂似的酒神。
一句話沒有出口你能做什么
酒神不急回答,反問李長安。
“道人可還記我曾說過一句話”
沒頭沒腦的,道士哪里明白。
但這個時候。
李長安的耳鳴已漸漸消退。
他突然聽得周圍傳來些細微的隆隆聲,地面也開始微微顫動,不知哪里的風涌進來,帶著淡淡的醇香。
與之同時。
尸孽表現得也愈加躁動,肉刺頻頻揮舞著,好似昆蟲的觸角在捕捉著什么。
很快。
它所有的肉刺突兀一縮。
李長安一個激靈,立刻嚴陣以待。
下一秒。
但見肉刺猛地暴漲,卻不是襲向道士和虞眉,反是撐起肉團往上躍去。
然而。
就在它躍起的一剎那。
細微的隆隆聲忽然放大,石壁上某個本該廢棄的窟口竟涌出琥珀色的磅礴水柱,將尸孽迎頭拍落。
非但如此,尸孽被水沾染的部位,血肉竟點點溶解化作絲絲縷縷的煙氣,
道士一愣。
地下水
不。
有濃郁酒香躥入鼻端。
是酒
且是好酒
“天下憂愁怨懟皆可以美酒銷之。”
酒神痛快大笑。
“秋露白。”
“竹葉青。”
“昆侖釀。”
“凝月霜。”
他每說出一個名字,就有一口石窟涌出一股好酒。
俄爾。
百十口石窟噴吐出百十種美酒。清澈的、殷紅的、甜綿的、醇厚的浩浩蕩蕩通通注滿窯井。
醉浪堆砌,酒香翻騰。
他的笑聲如此暢快。
“諸位,痛飲”
每一個好酒之人大抵都作過在酒海徜徉盡情痛飲的美夢。
但道士可以很負責任的說,凡事過猶不及,這種經歷他委實不想經歷第二次。
尤其是另一個“酒友”尸孽,就如同掉入硫酸池,劇烈地掙扎、顫抖,卻被涇渭分明的美酒水流牢牢束在窯底,反復地銷磨層層骨肉,融化道道血水。
所以當兩人被一股酒浪托上窯口,酒神調笑
“我這庫存佳釀滋味如何”
李長安扶了把泡得昏頭漲腦的虞眉,沒好氣回了句。
“夠烈。”
酒神于是又大笑起來,只是沒笑幾聲。
“咦這妖孽倒有幾分兇頑。”
道士心里一咯噔。
還沒完
趕緊在往酒窯中看去。
美酒匯成的水流依然涇渭分明,反復沖刷著尸孽。
可那尸孽竟探出細長的肉刺,沒入酒窯石壁,把自個兒往上拉扯。盡管肉刺很快就被酒水溶斷,但在溶斷前,它已探出了第二根就這么頂著沖刷、擠壓、消融,一點一點往上挪動。
即便正邪不兩立,道士也不由感嘆對方求生之頑強。
“酒神”
李長安再度呼喚,這這一次卻久久沒有回應。
反是神窯中。
伴著尸孽一點點上浮,水流對它的沖刷卻在漸漸減弱,而原本涇渭分明的酒水也慢慢混合,窯井中也變得渾濁、變得幽暗,以至于尸孽的形體都慢慢模糊難見。
“噗通。”
李長安扭頭,只瞧見虞眉持劍下潛的背影。
“無量天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