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進了大門,穿過過廳。
里面寬廣。
院里設有戲臺,左側廂房十分破敗,停了許多棺材,有幾副蓋子半開著,鉆出幾叢雜草;右側廂房和享堂則保存完好。
眾人進了享堂,村子沒有通電,只能點燃煤油燈。
亮光散開,映出堂上密密麻麻的神牌。
青年就被安置在神牌前,風嗚咽吹進來,燈光濕冷凄慘,但誰也沒離開的意思,都在等著一個心知肚明的結果。
李長安要來了醫療箱,婉拒了他人的幫助,只是又要了面鏡子,處理起被雨水泡得發白的傷口。
這當頭,曾廣文與蕭疏卻起了爭執。
“要是我們快一點,就不會被堵在山里。”
“你什么意思你是說我開車慢了”
“我沒這么說。”
“你話里就是這意思”
“好,對就是這意思你車開得不慢嗎半個小時的路,你一個多小時都開不完。”
“我是為了安全。”
“安全這是在救命你就是膽子小,你就是害怕”
“我是怕,那種山路,下這么大的雨,天又黑哪個不怕人家馬春花不怕,是因為她是向岱安的女朋友,你呢”
“我是他的朋友。”
“朋友你怕是不止想當朋友吧。”
易寶華聽不下去了。
“眼鏡兒,你胡說什么呢”
“難道我說錯了老易,你也別舔了,人家寧愿冒著危險跟車,也不愿意和你留在村里,你舔不到的。”
李長安包扎好傷口。
抬頭。
王忠民在走廊抽著悶煙;邵教授縮在角落,捂著臉,佝僂得像團影子;馬春花蹲坐在擔架旁,臉埋進膝蓋,一言不發;其余三人爭吵愈演愈烈。
道士不管他們,只是走到青年跟前。
他不知什么時候睜開了眼睛,漂亮的丹鳳眼,直直地對著房梁,灰敗沒有一絲神采。
是的。
他已經死了。
李長安為他闔上雙眼,低聲默誦。
“十方諸天尊,其數如沙塵”
“你在做什么”
突如其來的質問打斷了道士的誦詠。
馬春花站起身,紅通通的眼睛直勾勾盯過來。
道士早已心如鐵石,平靜回道
“節哀。”
兩個字像一句咒語。
王忠民摁滅了香煙,邵教授離開了角落,三人也停止了爭吵。他們回到擔架旁,環繞在青年身邊。
馬春花看著沉默的眾人,神情有些慌亂,她捋起凌亂的頭發,努力笑著
“你們怎么都這副樣子呀岱安他沒事,他只是累了。”
蕭疏擔憂地牽起她的手。
“春花”
“不用太擔心。”
她卻一把掙開。
“岱安的傷是很重,但在這里,就在這村子里,還有一樣東西能夠治好他。”
見她越說越離譜,邵教授皺起眉頭。
“春花,岱安他”說著,他深深嘆了一口氣,“他已經去世了世上沒有東西能夠救活一個死人”
“不”
馬春花猛然轉身,死死盯著邵教授。
“老師,你忘了嗎為這個東西,你找了大半輩子;為了這個東西,你把我們帶到這個山溝溝;為了這個東西,岱安受了這么重的傷。”
邵教授臉色越來越難看。
“馬同學,你在胡說什么”
她沒有回答,只是“嗤嗤”笑了起來。
夜風搖動燈光,光影在向岱安慘白的臉上拉扯出各種表情。
她輕聲呢喃
“返魂砂。”
她興奮大笑
“返魂砂”
她聲音越來越高昂,越來越尖銳,最后歇斯底里的尖叫在這荒村夜雨中回蕩。
“活死人,肉白骨。”
“返魂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