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
老屋。
走尸。
李長安不假思索追了上去。
啪
那是雨鞋踩入屋中積水,水花濺起脆響。
緊接著。
啪
啪
啪
一聲急過一聲。
李長安已如狂風席卷而入。
那走尸方才被道士一腳踹進屋里,眼下才搖搖晃晃起身。
猛一抬頭。
那張臉,好似個面人,被搓扁了又捏圓。
五官凌亂,骨骼錯位。
唯有一只頂在臉孔中央的丹鳳眼,依稀可以瞧出點向岱安往日容貌。
擱往常,道士老早就一劍砍過去。
奈何此刻劍不在身,他有的只一雙拳掌。
道士沒學過什么武術格斗,但卻有生死搏殺磨礪出的狠辣機敏,與強健身軀帶來的勢大力沉。
并無廢話。
照面就是一拳,猶如鐵錘,砸得它眼、耳、口、鼻四下飛散。
又抬手接住走尸掃來的利爪,雙手用力一扭,擰麻花一般,“咯擦擦”連續爆響中,教她手骨盡數軟爛。
接著,挪步閃過撲咬,照著腿彎側面狠狠一蹬。
“咔嚓。”
腿關節頓時折成一個讓人膽顫驚心的角度。
于是一下少了支撐,跪倒在積水里。
照面短短一瞬,走尸已被李長安毆得不成形狀,但它卻搖搖晃晃還要起身掙扎。
李長安可不是心慈手軟之輩,扭身,居高臨下,一拳朝它后心摜下去
噗
輕微悶響。
拳頭竟是穿胸而過,如同破開一團敗絮。
但道士面上卻不見欣喜。
就算一團爛肉都該包著骨頭,何況一具走尸
他直覺不對。
當即就要抽出手臂。
可此時,那走尸胸腔之內似乎生長出什么東西,緊緊纏住了衣袖。
李長安非但沒有拔出手來,反是帶著走尸離地而起,猛不防貼近眼前。
一股子濃烈霉臭混雜著淡淡尸氣涌入鼻端。
道士冷不丁差點兒沒背過氣去。
同時。
走尸另一只完好的手爪趁機揮咬上來,道士只得急急抬手攥住。走尸力氣比預想中更大,兩者一時僵持不下。
更要命的是,走尸被李長安廢掉那只手臂,先前只像條死蛇軟軟掛在肩膀,這一刻卻驀地活了過來,忽的昂起“蛇首”,無聲而迅捷地暴漲身軀纏住道士腰腹。
而后。
狠狠一勒
猝不及防,李長安被擠壓得咳出了一口苦水。
手上稍稍一松,那只鬼爪便趁機往他脖頸鉆過來,幸虧道士很快反應過來,再度用力攥住,否則,被抓得稀爛的就不是身上雨衣,而是自己的脖子了。
可沒等他松下一口氣。
“咔。”
昏慘慘的老屋里,一人一尸相持間,忽有一聲干涉磨響。
那是僵硬骨節轉動的聲音。
這聲音近在咫尺。
咔
咔
咔咔
就在李長安眼前,走尸那顆背對自己被雨水濕透的腦袋一點一點轉了過來。
這張臉孔中央,還留著道士拳頭砸出的凹陷,五官盡數散開,嘴巴歪斜到屬于耳根的地方,嘴角撕裂,牙床錯位外露,牙齒歪歪扭扭鑲嵌其間。
這樣一張怪異臉孔,或許光聽描述,只讓人覺得滑稽。
可當它與你臉貼著臉,張開大口咬向你的鼻子時,卻唯令人毛骨悚然
而李長安面對的不僅僅是恐怖不恐怖的問題,還是要不要命的問題。
那走尸的頭顱左右晃了晃,突然便甩了過來,“滑稽”的尸口猛然一合,牙齒嘎吱吱咀嚼作響。
可一兩秒后。
它茫然松口,嘴里滴出幾點尸水,散落幾縷布料而已。
再看它懷中,除了一件雨衣,空空如也。
原來千鈞一發之際。
李長安拼盡全力掙開一點束縛。
然后整個人往后一縮。
金蟬脫殼。
滑出了寬松的雨衣。
而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