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說到“龍王像里藏著嬰孩”就抵達了慈幼院前。
那是一片低矮破舊的建筑群挨著幾片薄田,遠處是余杭城若隱若現的輪廓。
何五妹推開大門,招呼道士進門。
“真是個狠心的父親,我看蠱惑他的巫師恐怕也有蹊蹺。”
“不錯,那巫師真身實際是條蛇”
話語戛然而止。
隨即是一聲“噗通”重響。
何五妹詫異回頭,眼中所見盡是月光下婆娑的野樹荒草,一路交談的李長安不見蹤影,地上只有一個和尚、一柄銅劍而已。
冷風撩起滿臉的白毛汗,種種床頭故事霎時涌上心頭。
何五妹打了個哆嗦,迅速縮進房門。
可沒多久。
她又小心探出身來,左右瞄了兩眼,然后迅速將和尚拖進院子。
啪
關上了大門。
夜風又嗚咽了幾聲。
李長安緩緩自風中凝出身形。
他嘗試著靠近房門,眼中頓時升起一片白光,光中現出兩個雄壯的神將,手持兵刃,朝他怒目而視。
可實際上,這兩位門神并無多少神韻,這片護宅的白光在他眼中也不比一塊薄木板更結實。
道士新做鬼,沒甚經驗,剛才一頭就撞了進去,反應過來時已經晚了,未免破了慈幼院的護宅靈光,只好匆匆散去形體。
和尚和嬰兒還在里頭,道士也不好就此撒手,可進不了門,只能在墻外撓頭。
這時候,院墻里點亮燈火,呼喊聲、吵鬧聲、啼哭聲、咳嗽聲、貓叫聲雜亂響起,隨后是何五妹的呵斥聲,其余聲響便一同按下,只留何五妹的聲音獨奏。
于是李長安貼著墻根跟著她的聲音打轉。
待聲音停下。
院內沒了動靜。
道士心神一動,魂魄如煙冉冉升騰,剛過墻頭,急急打住。
寒風似刀,不是比喻。
越是上升,夜風就越是銳利,絲絲冷風就是絲絲薄刀,繞著魂魄反復切割。他懷疑要是再高一些,或者風再凜冽一些,當場就能把自個人剝下一圈“皮肉”。
今夜總算嘗到了孤魂野鬼的苦楚。
他不敢再在風中停留。
躲入旁邊一顆大樹的樹冠中,露出雙眼略高于墻頭,向里張望。
位置正對一扇半敞開的小窗。
屋里一個披著外衣的佝僂老人正在為和尚診脈,何五妹則垂手侍立在旁。
良久。
老人撫須沉吟一陣,對何五妹說
“小娃娃的病好說,尋常的風寒感冒,撿一副麻黃湯就是。可這和尚就麻煩了,依老夫看,應是離魂之癥”
“咦不應該是盧老,您又在拿我打趣。”
“哈哈老夫略施小計,你這小丫頭的狐貍尾巴就漏出來了吧難道你會看不出和尚患的是失魂之癥要不是醫行那些小頑固,憑你的醫術”
“盧老”
“罷了。你不愿說,就不說吧。你放心,我這藥房里東西隨你取用。”
“多謝盧老。”
“不必言謝,平日我這一把老骨頭也多賴丫頭你的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