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手風息。
李長安穿過塵埃,來到屋角。
拉開暗門。
只身下去。
地下是一間屠宰場。
不見半個人影,只有角落圈著數十只待宰的羊羔,擠在木欄里,臭氣烘烘。
中間是屠宰室,梁上懸下許多鐵鉤,底下放著一張屠宰桌,由大木劈開制成,已被血污侵透不見木色,上頭擺滿了各式刀具。
大桌對面,豎著一個神龕,供著一尊不知名的神像。祂似佛陀盤膝而坐,但身上卻多有禽獸魚蟲的特征,貢品也全是生鮮內臟。望之不像神圣,更似邪魔。
再往外,竟是連著一條下水道,光照從上方的排水口投下束束明塵,照亮了下方淤積的大量屠宰后丟棄的下水料,爬滿了蛆蟲與蒼蠅。
錢唐地下多建有這種寬深的溝渠,據說初衷是排澇與取水,但如今都成了藏污納垢之所。
譬如眼前這條下水道,顯然已成了通往城內的暗道。
甚至污水上還泊有一艘小船。
李長安小心靠近。
蒼蠅群起驚飛,蛆蟲在腳下“噼啪”作響。
船上空無一物,倒是“岸”邊系船的繩子已被解開,也就是說
幾只蒼蠅竄起。
在李長安斜上方處,明明空無一物,卻好似撞到了什么,嗡嗡墜落。
隨即。
暗淡的光線微微扭曲。
憑空顯現出一個倒掛著的短小身形。
他藏在昏暗里,看不清形貌,唯有手中短匕,泛著絲絲烏藍與暗綠駁雜的光。
一動不動,宛如死物。
直到李長安查看小船,屈身露出脖頸之時。
他張開四肢悄然墜下來,好似潛伏的毒蛇對大意的獵物發動致命而無聲的一擊,手中的匕首即是灌滿毒液的尖牙,眼見要刺入李長安的脖頸。
道士猛地轉身。
一手扼住襲擊者的咽喉,一手捉住其持匕的手腕。
用力一折。
“咔。”
襲擊者頓時吃痛不住,匕首無力脫手,卻硬是咬著牙,只發出一聲悶哼。
有骨氣。
可惜道士從來不對人渣惺惺相惜。
他攥緊襲擊者的“斷手”一扭一送。
在令人牙酸的骨折聲中。
襲擊者的肩頭不自然高高凸起,手臂關節擰成一個駭人的角度。
他終于喊出了聲。
聲音異常尖細。
小孩兒
李長安把襲擊者的面孔拖到光下一照。
滿臉的褶皺與畸形的五官。
不,是個侏儒。
他被強光刺得雙目緊閉,但嘴唇卻在不住抖動開闔。若非拉入光亮里,還發現不了這招暗手。
蠅群嗡嗡,李長安從中分辨出一個未知言語的詠咒聲,這聲音不是來自于眼前的侏儒,而是道士眸光一瞥,身后神龕正放出濁光。
手段頗豐,可惜
道士嗤笑一聲,捏住侏儒后腦,朝著墻上狠狠摜去。
砰。
悶響之后。
伴著墻面上濺開一團污血,嵌上了幾顆爛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