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見得一頭黑馬從霧中走來,馬的身形離奇的高大,馬頭甚至高過街邊屋棚的茅頂。
馬鞍上端坐著一個極瘦長的男人。
即便身上披著厚實寬大的黑斗篷,卻仍可瞧出斗篷下身軀的嶙峋。
他的面孔裹在兜帽下,如同剃干凈的骨頭一般慘白,襯著黑馬黑袍黑霧,仿佛黑板上一團白漆,醒目而又使人厭惡。
他高據馬上,垂下目光掃視眾鬼,瞧見李長安時稍稍一頓,最后卻落在了黃尾身上。
露出些許疑惑。
此時,覃十三急匆匆奔出來,二話不說,跪倒在自家門前的爛泥地里,將手里銀錢高高舉過頭頂。
“這群小鬼的壽禮已然奉上,還請使者過目”
那使者的目光這才從黃尾身上挪開,卻沒看銀錢一眼。
遠方傳來犬吠。
他拉動韁繩,帶著他的“狗”群,如同來時一般,突兀而悄然地消失在了夜霧中。
覃十三維持姿勢,又跪了許久,直到堅持不住,才癱坐在爛泥里,嘴里嘟噥著,往霧里吐了口唾沫。
眾鬼有樣學樣癱坐爛泥,彼此面面相覷,方才那點兒歡欣,早就散了個一干二凈。
只有黃尾,一開始便埋著臉僵立著,到現在仍舊一聲不吭,與平日的跳脫性子渾然不同。
“那是誰”李長安問。
黃尾抬起頭來,道士才瞧見他臉上的肌肉失去了控制一般,將五官牽扯出極其怪異的表情。
他說“捉魂使者。”
還了窟窿城的舊“債”,還有新“債”。
第二天,李長安與黃尾帶了兩筐雜魚到了富貴坊那片小小空地。
往常,這片墻根下的空地白天是孩子們的游樂園,晚上則是貓兒們的開會場。
但因游神作祟一事,家長們都懷疑這塊兒空地不干凈,不許孩子們再來玩耍,于是空地便連白天也屬于貓兒了。
樹上趴著的,地上蹲著的,溝邊喝水的,草地里撲飛蟲的,勾著尾巴的,喵喵叫著的貓兒們圍繞著李長安。
道士一點兒也不為所動。這些長毛賊的德性他難道還不清楚投食可以,擼貓免談。
盡管把框里各等雜魚拋撒出去這是昨個兒請貓兒幫忙的尾款。
“唉。”
黃尾嘆了一聲。
悄悄瞥了一眼,道士沒有反應。
他湊近一些,加大音量。
“唉”
道士無奈,就知道這毛廝沒端端的不會來幫忙。
“有話快說。”
黃尾嘿嘿一笑,把竹筐拎起來,胡亂倒在空地上,贏得一陣“嗷喵”抗議。
便把筐子丟開,湊上來。
“道長,咱們這看葬的生意怕是做不成啦。”
李長安點頭。
經過曹掌柜這一檔事兒,眾鬼遲早得暴露身份,恐怕再難找人合作。即便找得到,“看葬”已被十三家盯上。俗話說官進民退,十三家雖不是官,在錢唐的權勢卻比官還要強橫得多。
“沒了看葬,咱們一幫子再想掙出那投胎錢,靠著與人賣力,不知要到哪個猴年馬月才成。”
“你又有妙計呢”
“妙計不敢當,有些許想法還得道長參詳。”
黃尾清了清嗓子。
“若有這么一處地方,它離錢唐很近,產物豐盛且是錢唐所需。偏偏因種種原因,雙方素有嫌隙,以至于這個地方的產出不能賣到錢唐市面上。假如,咱們能出面把那地方的東西賣到錢唐來,不僅幫了那地方,咱們自己也可大發利市。如此,兩全其美,豈不美哉”
李長安雖已有猜測,但仍配合問
“你說的是什么地方”
“飛來山”attercsscea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