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山娜娜不喜歡苦味。
當然,世界上大概很少有人會喜歡苦味。
但景山娜娜尤其不喜歡。
不過她也知道,如果在這種時候放縱自己性子,那么明天早上起來也需要吃更多的苦,因此,雖然禪院甚爾遞過來的藥片難咽,她還是毫不猶豫地就著還算溫的水吞了下去。
幾粒藥堆疊在一起咽下去比想象的要噎嗓子,其中有一片沒有膠囊和藥衣包裹,滑過喉嚨口的時候就漫上了苦味來,景山娜娜整張臉都不受控制地皺在了一起,即便猛灌了幾口水依舊能感受到口腔中那種發澀發苦的味道。
但這種苦味很快也淡了。
她呼出一口氣,將水杯放到床頭柜上,看向坐在床沿上的黑發男人。
在這過程中,禪院甚爾一直都沒有說話,也沒一直盯著她,更沒嘲笑她明明十幾歲卻還怕吃藥,他好像有點犯困,此刻正半垂著眼瞼,視線發虛地凝在空中的某一處,落在景山娜娜的臉側,不知在想什么。
不過他平時也都是這副懶洋洋的樣子,所以景山娜娜不太能確定他到底是困了,還只是在發呆,然而,無論是哪一種,他都在她視線投向他的這刻很敏銳地回望,而后,再懶洋洋地將眼睛移回。
是習慣性地動作。
也許是做過殺手的緣故,他總是對視線很敏銳。
而事實上,禪院甚爾雖然自稱是也做過小白臉的人,但他在家里經常的狀態卻都是沉默的,并不太會主動挑起話題,就像現在,他看到她在看她,卻也不會問她在看什么。
當然,這可能和景山娜娜本身有關系,她喜歡的是真心,追求的是命定的緣分,雖然她從來都沒對甚爾提起過這些,但禪院甚爾是個很敏銳的人,可能隱約感覺到了一些,所以從來不和她說小白臉慣用的情話,除了受傷的那一天以外,他也沒再朝她露出過那種故意勾人的笑來。
他雖然住在這里,但如果景山娜娜不和他搭話,禪院甚爾大多數時間并不發出聲響,也不常出門,一般只是靜默地看電視,發呆,做飯,吃飯,睡覺,偶爾從景山娜娜看不見的地方抽出一些冷兵器和熱武器把玩然后再放回去。
是很無聊的生活,而他似乎不覺得無聊,亦或者早就習慣了無聊,也看不出來寂寞,只是像幽靈一樣活著。
甚爾并不喝酒,偶爾會站在或者坐在陽臺邊上抽煙,那時候他會記得把陽臺和客廳之間的玻璃門關上,他抽煙的時候基本上是晚上,景山娜娜洗完澡擦著頭發出來的時候偶爾會隔著玻璃門看到他嘴邊的火星明滅,如同之前很多次那樣,當她的視線投向他的時候,望著窗外的禪院甚爾會轉動眼珠回望她,然后再將視線轉回去,看遠方。
而等景山娜娜擦完頭發后,他也抽完煙了,但他不會即刻進來,等到少女的頭發被吹到半干的時候,景山娜娜通常會在嘈雜的吹風機聲音里聽到玻璃移門被拉開的輕微響動,而后身邊的沙發會陷下去一塊。
在這時候,她會聞到一點殘余的煙味,但不太多,很快淹沒在洗發水自帶的花香味里,電視上一般會在播漫畫改編的戀愛輕喜劇,他也不會換臺,沉默地就著看下去,偶爾會因為電視劇里的角色實在太蠢而不屑地嗤笑。
不多時,吹風機的響聲停歇了,景山娜娜會去做作業,或者把作業拿到沙發上來做,禪院甚爾看上去就是文化水平不高的樣子,也許會說兩句簡單的英語,但其余的基本一竅不通,因此景山娜娜從不會問他有關學習的事情。
不過,他們之間倒有過一件讓人驚奇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