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很快便輕飄飄落地,微弱光源尚存的狹小空間內,再度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靜。
雖是問句,可他們面前并未擺著什么別的解釋。
能認出那些是“人體”,是因為器皿中腫脹慘白的人類手部真的極具辨識度,齊掌根斷裂的部分還隱約能辨認出浮腫變形的肌肉和血管,熒藍色的咒力還微弱如絲縷般附著在上面。
這大概曾是位術式和手部動作有關的術師。
身為十影法式神的玉犬和大蛇并不用呼吸,但它們能辨別出自家主人內心的沉重心情,此刻只能靠晃動尾巴引起空氣流動昭示自己的存在,以圖安撫心情沉重的兩人。
從被疑似有空間能力的詛咒傳送到地底開始,伏黑惠和禪院真希就迷失在了濃郁的、完完全全只能辨別出一名持有者的咒力中。
這對兩個咒術界菜鳥來說,實在是實打實的大危機
他們看似跟丟了祓除對象,這咒力卻又似乎無處不在。
海膽頭少年手中的脅差嗡嗡作響,以本體狀態陪伴在審神者左右的今日近侍物吉貞宗正安撫著全身心都高度警惕起來的少年,隨時準備化出人形支援審神者。
伏黑惠松開已用力到印出脅差刀柄花紋的左手,輕柔拂過腰間的佩刀“我沒事的,小幸運。”
那雙千歲綠的眸子里眼神漸漸蛻變,轉瞬便凝聚出一股堅實的怒氣。
惠自小就生活在術師殺手身邊,哪怕那陣子伏黑甚爾整日不著家,他多少也趕巧目睹過那些算不上干凈的灰色地帶。
監護人換成五條悟后,最強咒術師從不吝于向他警示咒術界的丑惡。
伏黑惠自己更是從小學開始就已經開始在網路上接單,早早接觸到這個世界真卻不那么善和美的一面。
在此之前,他一直覺得自己已經算得上“見多識廣”。
即便如此,這依舊是海膽頭少年第一次直面世界上的黑暗。
顯而易見的,這座與咒術息息相關的實驗室絕不可能由詛咒組建。
是人類。
什么是正確的死亡
沒人能給伏黑惠一個切實的答案。
但是,不管是咒術師還是詛咒師,抑或只是有術式卻不曾被高專招攬的有術式普通人,都不應被這樣對待。
除了鑲嵌在立柱里的玻璃器皿,墻面上還有一塊塊同樣被時光摧殘成黑水的展示區,看不清全貌的泛白物體被已長滿附著物的細繩固定在視野最好的區域。
濃郁的咒力隱約從那其中散發出來,帶著旁人難以想象的、濃烈到幾乎化為實體的扭曲惡意。
每個詛咒都不會離開自己的誕生地很遠所以,這里,會是那兩只一級詛咒形成的根源嗎
禪院真希和伏黑惠不約而同看向對方所在的區域,牢牢握緊武器的他們背靠著背站在一處,警惕地觀察隨時可能出現的詛咒。
手電筒能掃到的區域里,地面破碎只剩
殘片的紙頁。
真希拿起其中幾張,輕輕念出聲dquo虎杖heihei香織rdquo
這個名字落款的地方并不屬于實驗體,也并非研究員,仿佛只是接打電話時漫不經心記下的筆記,一枚即將被放上狩獵名單的獵物。
伏黑惠見過這個名字。
在虎杖悠仁的某份資料上。
兩人正身處地下幾十米,理論上是連不上信號的深度,然而他的終端鈴聲卻依舊突兀炸響在兩人耳邊。
問就是網友“博士”先生給他改裝的終端性能逆天,信號捕捉能力滿點。
終端屏幕上亮起的名字在黑暗中如此顯眼,和惠距離不遠的真希也很輕易捕捉到了來電人的名字。
伏黑惠本以為打電話的會是五條悟或伊地知潔高,沒想到入耳就是另一頭立海大網球部熱熱鬧鬧的補習現場。
在危險的、未知的、死寂的環境里,終端另一頭為了背單詞而苦惱、為了爭誰的成績更好而起的嘴皮子官司聽起來斗格外溫馨,也分外格格不入。
但伏黑惠想起那個名字,遲疑了幾秒,最終還是沒有直接掛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