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白光吞沒了顧磊磊的身影,又將她重新吐出。
刺目的光線黯淡下來,視野逐漸模糊。
顧磊磊抬手擋住雙眼,適應突變的環境。
數秒之后,她放下右手,環顧四周。
意料之中,情理之外。
入目所及之處皆為嶙峋的巖壁。
凹凸不平的石頭縫隙中滲出清澈透明的泉水,它們肆意滴下,飛濺起零散的水花。
陰冷潮濕的感覺就像毒蛇一般蜿蜒爬來,在小腿處的溫熱皮膚上留下道道濕痕。
眼熟的山洞再次出現。
顧磊磊記得這片迷宮。
七個通道,七個方向這是通向許愿井的道路。
只不過,當時的顧磊磊有許多隊友相伴。
而此刻的顧磊磊孤身一人。
她抿了一下嘴唇,抬腿向前走去。
除了人數變少了之外,煤油燈同樣消失不見。
好在,自從成為了“神祇”之后,她不再需要光照,也能窺見黑暗中的輪廓。
盡管黑暗中的輪廓有些模糊,但顧磊磊并不在意這些細節。
她輕撫身側的巖壁,漫步前行。
踏。踏。踏。踏。
空靈的腳步聲在山洞中無盡回蕩。
顧磊磊目不轉睛,朝著更深處的黑暗走去。
這條道路她已經走過一回,假如算上夢境中的時刻,那么便是兩回。
可怖的黑暗無法將她嚇跑。
她能夠感受到,她的目標,正坐落于黑暗的盡頭。
一成不變的風景讓時間變得很長。
大約一天之后,“顧磊磊究竟走過了多少路程”已經變成了不可考證的謎案。
地下九層中的山洞似乎要比地下三層中的更深。
“又或許,其實這兩個山洞是一模一樣的。”
“只是我的心態變了。”
在一次漫長的急行軍后,顧磊磊停下腳步,靠坐在石塊之上。
她喝了一點水,吃了一點食物這并非是出于口渴或是饑餓,而是出于一種想要“維持人類正常生活狀態”的野望。
每當顧磊磊停下腳步之時,總會有無數的面孔從黑暗中一閃而過。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面帶微笑的,滿臉怒容的,輕松自在的,緊張拘束的
各式各樣的。
無法擺脫的。
顧磊磊悵然若失,舉起礦泉水瓶。
清冽甘甜的水源從唇前滑過,流入齒縫之中。
顧磊磊喝了幾口,忍不住向后望去。
遙遠的巨門已經變成了黑夜中的一顆星星,黑板上的一抹白點,黑色大衣上的一片灰塵
只要瞇起眼眸,便會消失不見。
顧磊磊盯著過去的世界看了一會兒,拉下了胸口處的拉鏈。
莫名
其妙的,她感覺有些呼吸困難,急需更多的氧氣。
大口大口地深呼吸了幾回之后,顧磊磊站起身來,繼續前行。
盡管,“想要回去幫助隊友們”的念頭正從她的內心深處不斷涌出。
但是,她的理智告訴她,她已無路可退。
現在,她不僅僅是為了自己前行,更是為了他人前行。
她不可能轉過身去,輕言放棄,將其余人的犧牲棄之不顧。
顧磊磊扭動脖頸,望向前方。
她打開了一個新的鬧鐘等到鬧鐘的鈴聲響起之后,我就應該原地坐下,好好地休息上一會兒了。2”
“下一次做準備的時候,一定不能忘記多帶一些書本雜志。”
顧磊磊自嘲一笑,把手機塞回衣兜之中“現在,哪怕我只是想看一點兒閑書,都做不太到。”
她整理了一下衣裝,再一次朝前走去。
如此反復多遍,一直到顧磊磊將時間與空間的界限徹底遺忘之后。
漫長的旅途終于迎來了它的盡頭。
一道朦朧的白光愈來愈亮,愈來愈寬,直至將整片黑暗全都占為己有。
顧磊磊目光淡然,走入其中。
新的白光當頭淋下,帶來“沙沙”的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