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離旅店最近的車站后,他沒有下車而是又往前坐了一站,這樣下車點就更加接近白天槍聲響起的地方。這個時間車上本來就沒人,下了車街道上更加荒僻,每個主路連接的巷口都仿佛是兇殺案預定場所。
但赫爾克里見得多了,或者說他在游戲里見得多了,此刻從游戲中帶出來的身體便自帶沉穩氣場。
他環顧四周,寂靜之夜籠罩的哥譚市街道兩側,古羅馬制式的建筑物顯得像湮遠年代流傳下來的褪色油畫。赫爾克里重點觀察了路邊車禍痕跡、彈痕、血跡和幾家店鋪破碎的櫥窗,幾分鐘后用左手從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個同樣是從旅店衣櫥里白嫖來的破帽子扣在頭上,繼續沿著主路往前走。
經過某一道巷口后,白天爭斗的痕跡逐漸消失,仿佛有道無形屏障被打破,街上一下冒出零星幾個人影。他們大多是流浪漢,蜷在長椅上或者建筑物凹進去的墻壁中間,聽見有人經過時警醒地抬起頭半睜開眼睛往這邊看。
見到赫爾克里他們又躺回去了沒啥大事,來的是同類。
赫爾克里輕易做到了某公子哥費盡心思才能做到的事。
他很快找到了這一帶流浪漢的聚集點。那是個被鐵絲網攔起來的廢棄停車場,大約有半個籃球場那么大,夏天夜晚溫度高,大部分人都不需要取暖,野狗似的躺得到處都是,就只有一小圈體弱多病的流浪漢圍著個鐵桶生起篝火。
火光照耀著他們佝僂的身軀和黯淡的面孔,赫爾克里按下帽檐無縫融入。
旁邊的流浪漢看他一眼,喉嚨里發出含著濃痰的呼嚕聲,又用力清清嗓子才開口問道“哪來的”
赫爾克里說出剛才路過、白天發生槍戰的街區,三言兩語解釋道“他們打得太激烈了,我擔心是法”法爾科內的名字被他含糊地念過去,顯得如驚弓之鳥般謹慎。
流浪漢們心領神會,但還是不見人說話,赫爾克里就很有耐心地保持沉默。快要捱到天亮時,他周圍的人熄滅篝火,紛紛把身上的厚棉襖脫下來,準備尋找避風處再將衣服墊在身下補覺,只有赫爾克里堅決地穿著他那件起毛邊的深色大衣。
這下他就顯得有些突兀。其他人又多瞥他兩眼,感覺赫爾克里沒有殘疾、不是智障也不像病得快死了,之前和他搭話的流浪漢大約是比較健談,再次開口慢吞吞地問“像你這樣的家伙還沒到無家可歸的地步吧”
赫爾克里知道就算是街頭幫派也會考察新成員,他早就在諸多借口中考慮過,這會干脆夸大描述屬性面板過低的后果,迎著眾人或懷疑或考量的視線活動了一下右手“周圍神經損傷,我這只手經常沒有知覺。有煙嗎”
很快就有人按捺不住好奇心遞過來一根廉價香煙。赫爾克里借著篝火余溫點著吸了一口,被刺激性味道嗆得緊皺眉頭游戲主角抽慣的煙都不知道更新換代多少次了,和他手中這個完全是意大利傳統披薩和夏威夷披薩的區別。他的煙癮一掃而光,通俗地說就是萎了,很掃興地將煙頭碾到旁邊墻壁上。
大家若有若無地觀察,發現他拿煙時的姿勢和動作非常僵硬,無名指和小拇指幾乎沒有彎曲。
這年頭奇怪的化工廠和奇怪的生物制藥公司層出不窮,人們得病也千奇百怪,沒人懷疑赫爾克里正在分享他現編的故事。
借他煙的人可能是這的管理人,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意思大約是允許你晚上來這蹭火。
白天是另一碼事,涉及到很多地頭蛇和幫派之間的紛爭。領頭人對在場的所有人說“最近不要靠近槍響的地方,天亮之后警察在盯著。”又重點瞥了眼赫爾克里。
開槍的難道有一方是警察嗎心中閃過各種想法,太陽快要升起來了,赫爾克里很識趣地站起身離開停車場,準備徒步走一站地回旅店。
主要是沒錢坐車。
帶著系統的穿越者混到這份上也是稀世罕有,赫爾克里邊走邊反省我當年玩的游戲為什么是三流偵探模擬器我為什么玩的不是福爾摩斯模擬器、波洛模擬器或者埃勒里奎因模擬器哪怕是蝙蝠怪人模擬器,現在恐怕都能飛回家而不是依靠勤勞的雙腿走回旅店了
只有一個功能勉強還算有用
你的大腦一片清明,無人干擾你的注意。
看來無論是打哪來的跟蹤者都是要睡覺的,赫爾克里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