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康斯坦丁又醒了。
他就像個坐在過山車上的人,暈都暈得不踏實,睜開眼睛時感覺自己靈魂體不存在的血壓正在飛快升高。
天上的戰斗竟然還沒結束。
而且己方眼看落入了下風。
只見宇宙飛船和黑太陽相撞的前端碎裂開來,變成流星雨般的金屬塊。其中一部分金屬受到黑太陽的引力作用環繞著它做圓周運動,仿佛璀璨耀眼的水晶花圈,另一部分則兇猛地砸向了大海。下落的金屬塊帶著摩擦升起的火光,半邊天空因此被照得亮如白晝。
康斯坦丁第一反應是,要完,現在跑還來得及。
第二反應是,赫爾克里不是莽撞的人,控制著方舟撞上去前肯定留了后手。
果然,沒過幾秒種,心靈島嶼的沙灘上重新凝聚出一艘和已經墜毀的宇宙飛船一模一樣的方舟。它毫無停頓地啟動、上升,抵達海平面上方時,在引力和引擎的雙重作用下加速,再次以一往無前之勢撞了上去
天火墜落。
尚未散盡的云層變成了鮮紅色,宛如連綿無盡的血色夕陽。
黑太陽這時似乎縮小了一點。它表面纏繞的黑霧還沒來得及覆蓋地表,第三艘海猴子號在沙灘上成型、起飛
轟
康斯坦丁眼前變成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徹底露出黑霧下方恒星表面的黑太陽在發光,劇烈燃燒的宇宙飛船在發光,它延伸出的上百條金屬鐵索也在發光,就連大海都被能量爆發帶出的高溫蒸騰成片的發著光的水霧。海平面甚至因此而下降了一點,估計以后的很長時間里人們都不用擔心來自心象世界的威脅了。
黑太陽被撞得發懵。
海猴子號掄過來地底山峰時,它心中充滿不屑,覺得不過如此。
宇宙飛船直接撞過來時,烏姆布拉克斯覺得赫爾克里是瘋了先不說方舟損毀會對精神造成怎樣的影響,一般情況下,在心象世界中凝聚出來的方舟通常都是人們日積月累在潛意識中生成的形象,而人的大腦在不經過訓練和特意背誦時,是不會將入眼的物體細節記得一清二楚的。
換句話說,你潛意識里記住的東西,主動回想時未必想得起來。
這是大部分能夠進入心象世界并駕駛方舟的超能力者的短板他們無法在進入心象世界后,憑借主觀意識構造出新的方舟。
但是赫爾克里可以。
不僅如此,新生成的方舟和老的那臺簡直一模一樣,連上面最細微處的劃痕都沒落下,簡直像是海猴子號就在他的大腦里進行了復制粘貼。
黑太陽見過許多智慧生命,其中不乏聞名宇宙的強者,卻還是因為心象世界的奇觀而震了一震。
隨著震動生出的是恐懼。
海不會害怕。它只有掠奪、吞噬、戰斗和蟄伏保命的本能,可黑太陽不是。
它們兩個本來是類似的存在,然而不知為什么,烏姆布拉克斯誕生出了意識和思想。這二者賦予黑太陽更多選擇,卻也使它受到了與所有智慧生命體相同的局限。
眼下面對出人意表的敵人,烏姆布拉克斯趨利避害的想法占據了上風。它開始思考我得到的東西值得我冒著風險去拼命嗎就算能夠殺死赫爾克里雨果,我獲得的戰利品能否彌補我此刻受到的傷害
幾秒鐘后,它得出一個稍顯懦弱的結論不。目前的戰斗不值得我付出太多。
殺死赫爾克里雨果固然榮耀,卻并不能給它帶來太多好處。
它想要退卻了。
外形隨著心意而動,黑太陽膨脹的速度為之一滯。它的體表逐漸鼓動著坍縮,黑霧緊緊收攏,引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