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笑話能以弱勝強,即使笑話看似聰明絕頂。他也仍舊覺得她是一個笑話。直到他一時不慎,竟然中了對方設下的陷阱。在離開秘境的瞬間,他已經無法脫身。
但白若宛終究是太過病弱了。大祭司在白家人到來之前掙脫開了陷阱。他跟蹤著這家人,想要知道白若宛的身份。很快,他覺得世事真是比他想象中還要讓人樂不可支。
這盞一吹就壞了的美人燈,竟然是白家的嫡系子孫。
是那個與妖狐族結下世代血仇的白家。
白若宛聰明、有心計。但他知道,她早晚會被另一個健康活潑的孩子所取代。空有手段又如何生來看似“高貴”又如何無非是給旁人做嫁裳。一年四季,他時常潛入白家別院。白家人機警,他做不了別的事情,只能過來看一看這個笑話。他看著她身體日漸衰敗,穿著紫色衣裙,趴在池塘邊。
她黑發長長垂下,如蓮
花糾纏的根系。她蒼白皮膚像是不化的雪,每日做著的,是無盡的夢魘。
大祭司仍舊認為,他只是過來看笑話的。可這笑話實在是太持久,讓他看了一冬,又是一春,又是一冬。
先落入池塘的竟然不是她,而是她的妹妹。在那之后,她發了整整三日的高燒。妖狐族血腥殘暴,將同族生吞活剝了的事情也不少。故而他也不覺得白若宛惡毒,他只是想,她即使是把自己的妹妹淹死了,也是沒用的。
如今只是她是一個笑話。若是白家真讓她這病怏怏的女子活下來,做了白家的家主。那么整個白家,也會變成妖界的一個笑話。
于是她病愈后,他只隱藏身形,在枯樹上百無聊賴地看。他看她坐在池塘旁,用一把木梳梳她長長的發。終于,他聽見她的聲音。
“你還要看到什么時候”
直到此時,大祭司終于感到喜悅了對靈氣如此不敏感的她竟然發現了他。白若宛的眼睛,比他想象中還要銳利。
他于是偶爾現身與她相會。他帶來些她在深宅里取不到的東西,一面給她,一面嘲諷。這在偶爾看見他們交流的白若如的眼里成為了一段“愛情”的證明。這放在白若宛的貼身侍女眼里,卻是讓她眼底都燃上幽暗之火的可恨場面。
那名侍女雖然生得清秀,卻沒有較強的靈根,只有白若宛收留了她。她時常想,她是凡人,她的小姐也是凡人。既然她們都活不久,等她的小姐死了,她就也去死,好和她做個伴。
后來又是一日。大祭司坐在枯樹上,百無聊賴地看著她在池塘旁梳頭。終于,他聽見她說“再過幾日,我母親要帶我去我姑姑家。她們要宣布,我的妹妹會成為白家的正式少主。”
“我要被放棄了。你想不想趁這個機會,帶我出去一趟”
“那時,我以為這是私奔。我在馬車前往她姑姑家的路上,拼死把她搶了出來。數十只箭矢穿透了我的身體,血流如注。”
“直到后來,我意識到,這只是一場利用。她想要用一個孩子,一個很難被殺死的孩子,向白家復仇。”
“我那時心高氣傲,甩門而去,又趕上族內事變。可再度回來時,她已經被接回了白家,且病死了。那個孩子和她的侍女也不知所蹤。”
“我始終沒辦法理解白若宛。她要留下一個孩子報復白家,卻又在她死前將她從我這里知道的妖狐族的隱秘告訴白家。導致在五年后,白家大敗妖狐族,我的族人死傷慘重。我從那時便開始尋找為我的族人獲得更強力量的辦法。而且,我深恨她。”
“我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難道,她在恨著白家的同時,又希望白家為她的死亡肝腸寸斷、感到哀悼么那我又算什么呢”
“后來,我也找到了那個孩子。可既然她說不愛我,我也不想再與他見面。每次見到他那張與他母親相似的臉,我就好似在被人告訴我曾經被騙得有多慘。即使如此,我依舊鬼使神差地收走了他掉落的牙齒。”
“我按照妖狐族族內流傳的方法,制成了那紫色的風鈴。可沒人知道,在看向那紫色的風鈴時,我想著的,卻是他最好永遠也不要回到妖狐族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