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為隱瞞身份,考得也不痛不癢。片刻后,照夜山主人道“我們還是來聊聊洞天福地吧。”
寧明昧“嗯,我想也是。”
二人因此面上對彼此都更加熱絡了一點。馬車里坐了兩個人。一個想要試探對方的身份,一個也想要試探對方的身份。這就是兩棵棗樹定理。
不知不覺間,馬車已經快要行駛到站。這一路上,寧明昧認為照夜山主人心懷鬼胎,與魔教、鬼界有關,或許還是個情報頭子,照夜山主人則認為梅林是個被洞天福地洗腦了的可悲的天才少年。雙方都增進了對彼此的認知。
馬車漸漸停了下來。照夜山主人道“從這里開始,我們趕著馬車,步行入城吧。”
要往長樂門上去,樂水城是必經之路。要從長樂門出來,樂水城也是必經之路。若非如此,又怎么能將爐鼎們困在長樂門里。
長樂門三面環山,一面是峭壁,只留下通往樂水城的一條通路。峭壁之下是水流湍急的深淵,深淵里有妖獸。其余三面山林皆極為兇險,滿是毒人的瘴氣、深淵與兇狠的靈獸,延綿百里不能絕。就連靈獸中的鳥兒也飛不出這片森林,更何況是修為低微的爐鼎。頗具諷刺意味的是,爐鼎居住的長樂門區域倒是被好好地拾掇了一番,看上去山明水秀,堪稱“亂世里的桃花源”。
能在如此兇險的地方,為長樂門收拾出這樣美麗安全的鳥籠來,實在是“承蒙厚愛”。
樂水城原本是長樂門的屬城,所謂的城主也不過是個空有名頭,在此處混吃等死的。在過去幾百年里,他需要做的便是聽從長樂門門主的話,接待路過的各位修士,抓捕逃跑的各位爐鼎。如今長樂門門主死了,他立時成了個無頭蒼蠅,躲進小樓成一統,誰來誰強聽誰的,只盼著新老爺快點來,他好明白自己接下來該給誰做事。
樂水城于是也亂了,就連城門口的哨卡也形同虛設。卡住魔界,就是得罪魔界的人,卡住仙界,就是得罪仙界的人。他一個平頭小老百姓敢得罪誰,干脆聰明地做了一個“廢物”。總之沒有人能責怪一個廢物。
但使團被襲擊后,一切都發生了變化。眾人發現樂水城外多了一些人。原來是仙門的人。
“如今樂水城只讓進,不讓出。看來聯合仙門下定決心,要抓住殺人兇手。”照夜山主人對梅林小聲道。
寧明昧說“但想要混進樂水城的話,方法太多了。況且如此不是長久之策。如今長樂門還歸不歸仙界管,還兩說。我看他們已經與一些過路人發生了沖突。長此以往,城門口又是一場戰爭。”
照夜山主人道“說得對,我們如今不也是要混進去么”
照夜山主人看起來很坦然。在仙界的人過來時,他拿出自己的路引,自稱自己是來收貨的。
“發戰爭財講究啊。”一名仙門弟子道。她倒是沒為難眾人,就是對眾人頗為不屑。
等過了哨卡,
隊伍里的一個鬼族倒是笑了“她說我們發戰爭財,仙門不也發爐鼎的皮肉財。都是烏鴉,說得好像誰的屁股比較白一樣。”
哈哈”
寧明昧不語。照夜山主人倒是問他“你不生氣”
寧明昧道“仙門是仙門,我是我,我為什么要生氣”
照夜山主人笑了笑,似乎是覺得他的反應很好玩。寧明昧盯著他,覺得他仿佛頗有點某個死人的遺風。
一行人混在進出樂水城的人流里進了城,又尋了當地一家客棧,在大堂要了杯茶。客棧人流稀稀落落的,掌柜的耷拉著眼皮,給人做事也是有氣無力的。
他們坐下倒不是真的想喝茶,不過是借著這里打聽一些當地消息。只是寧明昧看見茶盞里浮著油光的液體,實在是難以將它喝下。掌柜的瞥見他們舉動,道“不干凈也沒辦法,樂水城里有點門路能跑掉的人,都跑掉了。想要好客棧去義豐樓啊。可惜那兒的老板關系靈通,見勢不對,早就跑掉咯”
照夜山主人道“掌柜的您留在這里,堅守到最后一刻,值得敬佩。”
寧明昧差點沒一口茶噴出來。這照夜山主人活像是背小學生作文模板長大的,說起話來一股子陰陽怪氣味。或許他還覺得自己是在模仿正常人的反應,十分善解人意。
老掌柜顯然也無語了。他道“我能怎么辦我這一輩子就活在這里。這是我老祖宗留下的產業,要讓我走,我也不知道有哪里能去”
門口傳來一陣熱鬧聲音。客棧里如今兼職做小二的廚子聽了,與老掌柜說了兩句,便出去打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