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拂面,帶來空氣中大量電離子與海水所相互發生反應的怪異焦味,不遠處古老魔神骸骨橫亙在島嶼之上,直到死前,祂都怒張著巨口,像是要吞噬這片天地一樣。
散兵沉默地遙望著奧羅巴斯如山一般的灰白色骸骨。
這里是踏鞴砂,一個在外人讀來拗口的地名,但在散兵看來卻是他喜悅、憤怒、痛苦和一切人生故事的真正開始。
這個在海邊無所事事散步的紫發少年很快回想起這位被海祇島人民所信仰、已經明確隕落的神明,想起了祂是何如結束自己一生,以及生命盡頭所迎接的那道驚天雷霆一刀。
登神。
神明。
神之心。
意義。
只要想起這些,人偶少年那空蕩的胸膛就會無法抑制地泛起鈍痛和冰冷。
他本該為此而生,卻被自己的創作者剝奪了這份使命無法安心,無法明確自己的生存意義。
他每天都不得不面對一個問題我這樣一具被遺棄的人偶,在這世界上到底有什么存在的價值
在過去,散兵用愚人眾的忙碌工作使得自己遺忘那些不安、恐懼之物,但到頭才發現,他從未忘記過那份對無上之力的渴望和追求。
他從未指望過別人會替他拿回什么東西,一方面是他不知道拿出什么對等之物進行回報,另一方面也沒有人會替他出頭,做一些事情。
哪怕是收留了自己的冰之女皇,對于這位異國的上司女帝,散兵也只是保持著最基本的禮節進行著這場維持了數百年的打工人交易而已。
散兵怎么會奢望冰之女皇有朝一日會把雷神的神之心放入自己的胸膛呢
開什么玩笑,六神的神之心那個女皇連自己都不夠用好吧。
但就在這個塵封內心很多年的時刻,就在他摸魚劃水的工作之際,有另外一個奇怪的女人跳出來了。
其實見到她的第一眼,散兵就隱約有了感覺也許從血緣關系上,塔尼斯特會比巴爾澤布與自己更加親近幾分。
如果散兵敢舍下面子,喊人家一聲“媽”,那個女人說不定會直接認下。
然后散兵就又多了一個媽。
但是,話雖如此他又怎么能用自己的痛苦,去給重要的人添麻煩
人偶少年的確是痛恨巴爾澤布沒錯,但并不憎恨早已失蹤千年的塔尼斯特。
作為“神之子”,散兵很清楚,當一個魔神突然失蹤個幾千年,多半是沒了,或者被封印在哪個窮鄉僻壤里出不來在那之后外界的一切恩恩怨怨,又與失蹤者們有何干系
所以,在這二日之前,散兵對待那位傳說中的“母親”的態度,是既不憎恨,也沒有絲毫感情。
大家都是純路人罷了。
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會有一個女人,為了一個來路不明的“兒子”而去仗義
出頭到這種地步
哪怕這個便宜兒子也壓根兒不打算懇求她任何事情,甚至想把她趕出稻妻這片接下來注定風波頻發的土地。
可是塔尼斯特還是一怒之下沖到了稻妻城,去找雷神要個說法。
愚人眾的本地情報網絡很發達,手下的人在翌日清晨很快報送信息上來,這消息傳遞的速度甚至比一些偏遠島嶼的官報速度還快幾分。
在其他不了解事情真相的人看來,多半是哪個風元素神之眼的持有者刺殺了將軍,但散兵一晚上都睡不著覺,一看這最新情報就明白自己的便宜媽咪多半是被卑鄙的巴爾澤布抓到另一個異空間去了。
攔都攔不住。散兵想。
但是我真的想要阻攔她嗎
既想要得到雷神的當年答案,又擔憂著這個笨蛋“母親”
會在沖突中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