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筠卻沒多想,“今日來了不少重臣,大約陛下忙吧。”
翌日清晨,聽聞裴鉞帶著朝臣回了京城,太上皇與兒子們繼續在行宮享樂。
舒筠念著母親身子,終于等到父親忙完,便將裴鉞賞賜的藥盒給舒瀾風,只要是關乎蘇氏病況,舒瀾風便顧不上旁的,當即策馬回了一趟京城,將藥盒送到蘇氏手中,蘇氏擔心舒筠凍著,又捎了幾套新買的衣裳來。
連著兩日裴鉞再沒來行宮,舒筠便痛痛快快陪著王幼君進了一趟林子,沒獵到一只鳥兒,卻是撿回一只受傷的兔子。
有現成的兔子肉吃,舒筠不會猶豫,可是面對活物,她還是沒法下手,最終干脆養了起來。兔子味道重,她便把籠子掛在后花園。
眼看明日便要回程,太上皇在今夜設宴款待所有隨駕的臣工女眷。
太上皇比不得裴鉞端肅,這一夜又是歌舞又是搭戲臺子,幾位王爺陪著父親好不熱鬧。
女眷則由李太妃領銜在側殿聽曲。
眼看即將離開行宮,年輕的姑娘少爺便有些按捺不住性子,悄悄出殿去游玩,裴江成被淮陽王訓斥了好一頓,這回來到行宮還算老實,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裴江成見父親喝醉了酒,連忙偷偷出了天羽殿。
他尋個僻靜處,招來自己新買通的耳目,“去琉安宮遞個消息,告訴舒筠,我在琉安宮東面的飛檐亭等她。”
那亭子由長廊相接,建在茂林之下,白日算是賞景的好去處,到夜里此處清幽去的人少。
不怪裴江成惦記著,實在是這幾日偶然瞧見那姑娘,她渾身氣色煙煴,粉面含春,眉目含情,活脫脫就一水汪汪的蜜桃,處處都在勾引人。
與舒筠退親半年多,他回憶不起當初舒筠謹小慎微不讓他碰的模樣,只一心想再見一面,告訴她,她若嫁不出去,他愿娶她為平妻,效仿娥皇女英共侍一夫也沒什么不好。
他先一步往飛亭走去。
舒芝一雙眼便安在裴江成身上,裴江成前一腳離開,舒芝后腳便踵跡而去,她現如今看裴江成看眼珠子似的,裴江成越不搭理她,她心中越慌,擔心未婚夫行孟浪之事,與人茍且又棄了她。
裴江成的耳目并未尋到舒筠,舒筠的兔子忽然失蹤了,她便順著兔子留下的血跡去尋。
也不知是趕巧,還是命中注定。
舒筠順著廊道追著兔子到了那飛檐亭附近。
飛檐亭屹立在西山行宮的半山腰,此地馴養了一批珍貴的鳥兒,平日有專門的馴鳥師看顧,飛檐亭右下角臨坡之處,便搭建了一個鳥屋,屋子并不大,分左右兩間,兩丈長,一丈寬。
夜色濃稠,林子里十分寂靜,一點風吹草動都格外清晰。
舒筠尋到鳥屋附近,前方飛檐亭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
“黑燈瞎火的,你來這作甚”
是二姐舒芝的聲音。
舒筠握著絹帕的手一顫,夜風拂獵,那薄薄的絹紗就這么給飛出去了,舒筠心登時一緊,急得想邁步,卻又不敢,
那頭傳來裴江成輕佻的笑聲,“怎么老子透個氣你都要跟來還沒成婚便想拘束我,成了婚你豈不要掛在我褲腰帶上了”
舒筠聽了這話直泛惡心,原來私底下裴江成是這副浪蕩的德性,只是舒筠也無心多想,她直勾勾盯著數步遠的絹帕。
絹帕已飄至那鳥屋屋檐下,離著裴江成二人也只十步距離,太近了,她擔心被二人發現,還當她尾隨過來聽墻角呢,可轉身離開,她的繡帕舒芝與裴江成當認得,若被二人撿了,回頭還不知鬧出一場怎樣的官司來。
舒筠正頭疼之際,一道黑影飛快地掠過前方,他快到幾乎無聲無息,探手將她的絹帕給撿起,旋即閃身至鳥屋南側。
他背靠著撐起鳥屋的一根巨木,一雙黑漆漆的眼盯著舒筠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