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暥坐在寬敞的馬車上,秋狩這一遭,十天的時間里,又是敵襲,又是狼群,又是跳崖,又是陪酒,還差點嫁了。真糟心。
他現在真是身心俱疲。這一趟把這嬌病的殼子折騰得差不多了,再不好好休養一陣,他真得歇菜了。
之前他一直強撐著,現在略微放松下來后,這渾身的疲憊和病痛全涌了上來。心口的隱痛就好像有無數根細線穿過他的心臟,來回拉扯,讓他支離破碎。
可縱然如此,他心中還是千頭萬緒,歇不下來。
隨著車馬的顛簸,他渾渾噩噩地想著,這一次雖然拉足了一年的軍費,但除了像土豆侯爺那種愿意包養他,哦不,長期投資他的。其他投資都是一次性的,也就是說這一年軍費夠了,但是明年就不好說了,長期飯票還是不能靠別人,還得自己搞錢。
安陽城臨山靠海,海貨和山貨都可以販賣,海運還可以和外邦做生意,只要把在海上打劫的東瀛人給收拾了,對了,魏西陵善于水戰,海戰不知道行不行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揉了揉眉心,朦朧中,他好像聞到了風中有淡淡的花香。
是冬日里寒冽的香氣。
他的意識隨著那清寒的花香飄遠開去。往事如煙塵緩緩覆蓋上來。
難道那回魂酒的酒力還沒過
湖面有風,早春的湖水還結著薄冰。
一個少年站在湖邊的涼亭里,扶劍而立,一支紅梅正好掠過他眉梢,映得清峻冷冽中忽而就帶著一抹風雅。
這時一道悅耳的聲音傳來,帶著少年的柔軟單稚,“西陵,回來了也不說一聲。”
魏西陵轉過身,就見來人一身墨綠的衣袍,手中揪著一支已經被他甩禿了的枝條,他腳步輕捷,三兩下就躍下臺階。
半年沒見,蕭暥仔細端詳了他一番,“為什么潘昱去嶺南剿匪,回來曬得跟只醬鵝似的,你卻一點變化也沒有,你們去的是同一個地方”
哦,其實也不是沒有一點變化,軍旅風霜,將他的棱角雕琢地更冷峻清颯。
蕭暥不服,這人只比自己年長一歲,站在那里卻似乎是帝國的戰神一般。再看看自己,湖水中倒映出一張輕挑恣逸雌雄莫辨的臉。
“下次剿匪,帶我也去吧”
魏西陵道“打仗不是打獵,你還小。”
蕭暥“我只比你小一歲”
魏西陵淡淡掠了他一眼,然后拔劍出鞘,在柱子上輕輕一劃,“等你有這么高,就準你去。”
蕭暥沒脾氣了嫌他矮
可這能怪他嘛他小時候流落市井,朝不保夕有上頓沒下頓,造成營養不良,發育長個子也比較晚。
但就算是這樣,他奮起直追,身高已經超過了很多同齡人。只是不能跟魏西陵比啊
不是每個少年都像魏西陵個子拔那么快,才十四歲,隨便那么一站,便如玉山之崔巍,休說是站在同齡人中,哪怕是比他年長的少年中,也是木秀于林。搞得所有人都得抬頭仰視他。
蕭暥心道好好好,你不帶我玩罷了,這永安城,我玩兒的地方多了去了。
“你不帶我就算了,我找別人去。”說著他一甩柳條,轉身要走。
“你去哪里”魏西陵問。
蕭暥側過頭,眼梢狡媚地飛起,“今天上元夜,你說我找誰”
當然是去約漂亮姑娘咯
魏西陵冷冷掃了他一眼,知道他那德行,轉過身去。
蕭暥也料到此人是這表情,永遠都開竅不了
蕭暥其他不敢說,這永安城可是熟得很,他心里盤算著,是先去春波坊,還是先去桃花渡若若小姐姐唱歌好聽,但是清邈姐姐的手藝好,人還漂亮。
就在他盤算著先去哪兒,衣擺卻被人拽住了。
“怎么又有興趣了”他回頭,卻沒見著魏西陵。
心中突然一個不妙,低下頭,就發現衣擺被一只小手拽住了。
“暥哥哥你答應過,帶我去看花燈。”方澈抬起粉嘟嘟的小臉看著他。
蕭暥“我什么時候答應你的”
方澈團起兩簇小眉毛,一本正經道“舅舅說,男子漢大丈夫,說話要算話。”
蕭暥心道難道是喝多了的時候說的那就不算啦。
見他挑眉不說話,方澈急了,“你不帶我,我這就告訴西陵哥哥上次你趁他不在偷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