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人工開鑿的曲水流觴的溪流,兩邊設有案幾,案上有熏香,清茶,肉脯干果,和一些玲瓏精致的點心。
此時,梅樹下的案幾前,山石邊,水流旁,或站或坐,有文人聚在一起談經論道,還有人在下棋,有人在撫琴,有人在繪畫。
蕭暥很敏銳地注意到,這些人似乎分為兩撥,隔著曲水流觴,竟有點涇渭分明的意思。
左邊的這些人,衣著大多或華麗,或奇異,不拘一格,有身披鶴氅的,也有穿胡服的,引得對面的幾個衣冠楚楚的衛道之士幾番白眼。
而右邊的那些人明顯循規蹈矩多了,他們或清肅,或淡泊,或溫雅,走路也是施施然衣帶當風。
蕭暥走入梅林,兩邊的人不約而同都向他看了過來。
因為他這容色實在是想讓人不注意都難。
雖然容緒已經替他修飾過容貌了。曾經月照驚鴻的清利逼人,已經化作了溫雨沉香般的嫵媚柔宛,卻依舊讓人光看一眼就念念不忘,縈縈系于懷。
這邊容緒正為蕭暥一一引薦介紹幾位匠作的大師,那邊已經壓不住此起彼伏的輕聲低語。
“這俊美的青年是誰”
“既然是容緒先生引薦,也是朱璧居的人”
“我我也想去朱璧居了。”
“住嘴”
“今日方見,天下竟有此等人物”
“比謝先生如何”
“此人容色妍媚,怎么能和先生的高曠風骨相比。”
“就是,風姿嫵媚,氣韻邪美,乃禍國之相。”
蕭暥有點無語,他招誰惹誰了
而且,他嫵媚這不是因為化妝了的緣故嗎
就在這時,他聽到身后一道尖刻的聲音道,“請問這位公子,有何過人之處”
蕭暥回頭一看,那是一個清瘦的文士,自稱叫楊啟,此人嘴唇又扁又薄,說話語速很快。
他不給蕭暥回答的機會,緊接著又問,“辭章丹青雅樂詩詞經略棋弈”
最后蕭暥如實搖頭表示,“都不會。”
他真的不會,這個可不能忽悠,如果他說會,人家立馬來一句來,走一個
當場就要打臉的好不好
楊啟一副早就料到的神情,輕蔑道,“能參加云淵先生的冬日雅集的都是高才之士,這位蕭公子難道是靠著好模樣進來的”
他這話一出,周圍響起一片噓聲。
容緒道“子衿的本事,你們不懂,何必多問。再說了,即使真是靠好模樣來的,又有什么不可以”
容緒是朱璧居的主人,他這一表態,頓時全場就炸了鍋了。
接下來雙方的名士們你一言我一句,居然發展成一場辯論了。
蕭暥目瞪口呆,果然這群名士打起嘴炮來戰斗力超強,這都能吵起來
他暗暗總結了一下,辯論的主題是能不能靠臉出名,以及怎么樣的美貌才是綠色環保無公害的才能算九州第一
真是無聊得可以了。
他來這里是辦正事的。怎么就變成了引口水戰了
他真想干脆就告訴他們,再過幾年等阿迦羅統一了十八部落,帶著草原鐵騎殺過來,到時候戰火四起,中原都要淪陷了,你們還在這里吵架吵架
真想把他們扔到戰場上溜一圈,看回來還在這里吵吵吵嗎
蕭暥這段時間本來就體弱乏力,被他們在耳邊鬧得頭疼,就對容緒道“容先生,我到外面去走走。”
透透氣
可就在他站起身來向外走去時,忽而就見山門前有兩人飄然而來。
年長的那位他有點眼熟,但記不起來是誰。那人一身白衣,相貌端嚴,氣質雅正。
他身旁的青年則修長雋逸,一襲青衫煙雨色,正目光淡淡地向他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