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要跨出院門之時,忽然想起什么,立即回頭望向院墻角上那棵合歡樹。
雖然距離隔著庭院,蕭暥的目力是極好的,一瞥之下就見那合歡樹上一個影子忽得閃了閃,隨即枝丫慌亂地一陣擺動。
蕭暥只覺得太陽穴隱隱跳動。
糟糕狗仔隊
謝映之見他落在后面,于是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他,“怎么了”
蕭暥緊幾步跟上,道,“沒什么。”
蕭暥頭大啊
他這會兒已經不僅僅是和謝映之一起從房間里出來了,而且他此刻身上還是穿著謝映之的衣裳啊
這還講得清嗎
接下來他們還要一起去吃飯。
他恍惚已經看到夢棲山辭話第三期了
魏瑄從冰水里上岸的時候,饒是他的玄火體質,也已經凍得渾身僵冷,北風一吹,身上的水立即結成了冰,發髻散了,烏黑的發凍成了一縷縷冰棱掛下來。
他的妝容已經都被河水洗掉了,雪白的小臉沾著水珠,長睫凝著冰花,偏生一雙清亮的眼睛卻黑得攝人心魄,透著執拗的倔強,全無血色的唇讓他的臉容透著森森的鬼氣。
他上岸的地方是永定里,數十步外就是清察司的總部,魏瑄選擇從這里上岸,是料定張緝的人不敢追擊到這里自投羅網的。
他此刻渾身就像一個小冰人,換是普通人在臘月的冰河里呆上幾炷香的時間,早就凍死了幾個輪回了。
好在魏瑄修的是玄火真氣,體溫本來就比常人高,饒是如此,他此刻也是四肢麻木,腳步虛浮。
薄暮冥冥,街上的路人震驚地看著從臘月冰凍的河水里爬上來一個俊美少年。
一張清雋的臉煞白透著寒氣不似活人,修眉俊目,模樣卻生得極好看。
難不成如今亂世洶洶人心險詐,連水鬼都懂得開始色誘了
于是人們驚恐地保持一定距離,沒人敢上前攙扶。
陳英當時正帶著幾個武士往外走,看到他的時候,錯愕道,“晉王殿下你怎么會”
魏瑄搖搖晃晃上前,一把攀住陳英的甲胄才能勉強而立,“有人有人要放火燒尚元城。”
說完,他終于支撐不住昏了過去。
陳英大駭,一把抄住他的腰抱了起來往府邸中快步走去,一邊倉促道,“快,準備套干凈的衣衫,多拿幾個炭盆來”
魏瑄的心神進入靈犀宮的時候,蒼青正坐在神殿的石桌前,一點豆燈照著他清秀的臉,難得他居然沒有陶陶然地盯著池水看美人。
可能是前陣子魏瑄讓他天天監視無相,他現在一看到五色池就想到老太監,心理不適還沒有緩解過來。
石桌上有幾本古舊的書,旁邊放著魏瑄拼命帶回來的那張圖。
蒼青一臉認真地指著那張牙舞爪的艷麗花朵道,“這是靡荼之花,是上古的妖氣結出來的花朵,又叫做蝕火,是花也是火。”
魏瑄凝眉,他知道,既然無相想火燒尚元城,那么這火就不會用凡間之火。
魏瑄只知道玄火,冥火。
他問,“蝕火是什么火”
“蝕火來自于糜爛腐蝕之物所生,這靡荼之花一般生長在屋舍不起眼的角落里,蔓延勾連生生不息,世間的污濁之氣都是它的養料。這魔花變成深紅色時就會生成濁氣,一點就燃,此為蝕火,蝕火沒有玄火熾烈,也沒冥火綿綿不熄,但是蝕火燃燒時會散發出糜爛的氣息,那氣息非常特殊,似香非香,似臭非臭。一聞就知道。但是一旦聞到這種氣味的人,就會渾身皮膚腐爛而死。”
魏瑄聞言倒抽一口涼氣。
蒼青繼續道,“且蝕火燒過的地方會殘留毒瘴,引發疫病,燒過的城,就會成為一座死城。”
魏瑄駭然,無相那些人太歹毒了,如果是這樣,蝕火燃燒出的毒瘴飄散,不僅僅是尚元城了,連周邊的民居里坊,甚至皇城都有可能波及。
無相他們是要毀掉整座大梁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