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軍北宮達臉色微不可查地一沉“我軍最近確實作戰不利,但主力并未受損,先生為何急于撤軍,示弱于敵”
北宮梁也忍不住道“兄長所言極是,我們雖有失利,但兵力仍是蕭暥的三倍,且其他各路諸侯也還在趕來涿鹿的路上,現在撤軍,豈不是長他人之氣焰,未敗先輸了”
帳下其他謀士武將也皆有忿忿之色,唯有左襲默然問道“先生打算撤到哪里”
鐘緯伸出根削瘦的手指在輿圖上一點,“廣衍。”
北宮達皺眉廣衍城市位于幽州腹地,退守廣衍就等于后撤五百里地,主動放棄武進、樂成等十余座城池郡縣也就是說蕭暥兵不血刃,就能白撿二十余座城池。
“我軍未敗,為何要撤”他隱隱不悅道。
鐘緯道“此乃以退為進之策也。”
“主公你看,武進位于幽州腹地,離燕州不過百余里,撤到武進,可以極大縮短補給線,此其一。其二,撤走時我們將帶走所有百姓和糧食,留給蕭暥的也不過是十余座空城,蕭暥還要耗費兵力去據守,這就能分散蕭暥本就不多的兵力,其三,如今已是十月底了,幽州腹地已經飄雪,不用多久,便是冰天雪地。蕭暥的士兵以南軍為主,不慣寒冷氣候下作戰,必然戰力大損,便是我們的時機。”
北宮達沉思片刻,看向左襲“上將軍以為如何”
左襲道“鐘先生此計亦是誘敵深入之策,蕭暥只是暫時占據了武進等十余郡縣罷了。我聽說蕭暥還有畏寒之疾,一旦深入茫茫雪原,必將有來無回”
北宮達目光森然一閃,“好,就依先生之計。”
“同時,主公可以再讓鐵鷂衛滲透入大梁城,使得蕭暥后方不穩。”
北宮達點頭,“我讓徐放親自去大梁。大梁那小皇帝繼位未穩,還鎮不住場子,如果后方一亂,蕭暥就首尾難顧了。”
鐘緯又道“主公英明,同時還可聯系外援。”
北宮達濃眉一抬“你是說,北狄”
“先生忘記了北狄王庭不是已經覆滅了嗎”
“北狄王庭雖然覆滅,但滅國之仇恨尤在,傳聞赫連因率領漠南王庭余部翻越沙漠戈壁去了漠北,現在很可能已經和漠北的金皋等部落聯合,我們可以派人前往試探情況。”
漠北
寒冷的深秋里,王庭大帳前燃起熊熊的篝火,北狄漢子們一群地在篝火前喝酒吃肉,吃喝地興起了,就圍著篝火又唱又跳載歌載舞,甚是歡騰。
隆重的儀式后,是豐盛的筵席,朝戈身著精干的獵裝,接受諸部落首領的祝賀。酒過三巡后,一群曼妙的女子如穿花蝴蝶般翩翩入帳,陪各位首領親王當戶們喝酒。就在眾人酒酣耳熱之際,朝戈則悄悄離席而去。
冷月如鉤,照著一望無垠的草原。
打鐵鋪子里,熊熊的火焰映著阿迦羅魁梧如山的身形,火光下,古銅色的肌膚油光水亮。
“你沒有參加我的慶典。”朝戈道,“我當首領,你不服”
阿迦羅沒有回頭,只道“大單于需要稱手的兵器。”
朝戈看向鐵砧上,這是一桿長槍的鋒刃。阿迦羅正奮力地揮動著手中的打鐵錘,一顆顆汗珠順著他肌肉虬實的脊背流淌下來。
“禮物我收下了,但我不是大單于。我只是日逐部的首領朝戈。”
阿迦羅什么也沒說,只是揮動著手中的打鐵錘,火星四濺。
朝戈繼續道“阿達成為大單于的時候,我就覺得這會給他帶來不祥,他并不是能當大單于的人,貿然坐到那個位置上,只會引起紛亂。”
“如果阿達不是大單于,風長離就不會找到他,也不會誘惑了敖登。阿達就不會被殺。”說到這里朝戈的聲音微微發澀。
“首領想為大單于報仇么”阿迦羅問。
朝戈搖了搖頭,“風長離那個人,他不在乎生死,殺死他毫無意義。”
“而且阿達也曾讓昆勒去殺風長離,但你看昆勒現在。”
阿迦羅手中的鐵錘一停,原來如此,怪不得昆勒這幾天像個失了魂的傀儡一般。
“那首領想要我做什么”
“風長離在謀劃這一件大事,我卻覺得他會毀了草原,我希望你能阻止他。成為我們的大單于。”
阿迦羅目光一凝“首領忘了么,我是個失敗者。如果不是我,漠南王庭不會覆滅。”
“我沒忘,但我更清楚即使在那樣的絕境下,你率領部眾從戰敗的陰影中開辟了一條生路”朝戈道,“如今,陰影再次籠罩了草原,只有真正的大單于才能帶我們走出魔鬼的圈套。”
阿迦羅默然不語,琥珀色的眼瞳注視著寒風中翻飛的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