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炭筆勾勒出幾個簡圖:“燒紅的鐵錠先通過蒸汽軋機,像搟面杖一樣被壓成粗鐵條。接著是拉絲機——”喬斯畫了個帶齒輪的裝置,“蒸汽機帶動轉盤,鐵條穿過鉆石模具的孔洞,就像面團從漏勺里擠出來,變成粗細均勻的鐵絲。”
馬卡洛夫驚訝:“鉆石?那得多貴?”
“人造的!格萊曼大人的化工廠用煤焦油搞出來的玩意兒。”喬斯得意地指著鐵絲上的倒刺,“看到這些小鉤子沒?鐵絲經過最后一道滾壓模具時,表面會被刻出螺旋紋路,再用機械剪切成倒刺。”
喬斯瞇起眼睛:“我們廠里現在用的那批,是湖心鎮三廠上個月剛產的。聽說一天能出二十英里,頂五百個鐵匠干半年。”
馬卡洛夫沉默地卷起一截鐵絲。他突然想起十年前當兵時,一名戰友炫耀他的那把“精鋼匕首”,當時要花半個月的軍餉。
而現在,腳下這些工藝復雜得多的殺人工具,居然像羊毛線般被隨意回收再利用。
“時代變了啊......”馬卡洛夫輕聲感嘆。
喬斯拍拍他的肩,指向朝陽下閃耀的火炮:“所以才要復役嘛,老大哥。咱們得親眼看看現在都是怎么打仗的。“
接下來又是連續數日的行軍。
期間草原獸人又組織過兩次襲擊,但都被輕易擊退了,真正讓奧爾多軍隊陷入困頓的是,他們缺水了。
或許是地圖不太精確,也或許是奧軍缺乏草原行軍的經驗,總之他們沒在預定時間內抵達標注的目標水源點,士兵們的嘴唇裂開血口,連說話都帶著沙啞的摩擦聲。
“省著點喝!”馬卡洛夫呵斥著偷偷舔水壺的新兵,自己喉結卻也不自覺地滾動。他的水壺早在清晨就空了,現在只能學幾個老兵的樣子,嚼著剛冒芽的苦草莖,用那點酸澀的汁液潤喉。
正午時分,一隊偵察騎兵突然狂奔回來,為首的騎手帽子都跑丟了,卻揮舞著雙臂嘶聲大喊:“水!前面有湖!”
這聲呼喊如同驚雷炸響,疲憊不堪的隊伍瞬間沸騰,得虧自阿爾達軍隊時期就傳承下來紀律傳統,這才沒讓他們一窩蜂地往前沖。
士兵們本能地加快腳步,走出了兩倍于日常行軍的速度。
當一片如藍寶石般的湖泊出現在視線中時,體恤士兵的安德魯男爵指派了警戒部隊,下令其他人自由活動。
第一個沖到岸邊的士兵直接撲進淺水區,把整張臉埋進水中狂飲。更多人跪在岸邊,用頭盔舀水往頭上澆,發出暢快的呻吟。
幾個興奮過頭的年輕士兵互相推搡著玩水,結果一人失足滑進深水區——他不會游泳,胡亂撲騰著往下沉,幸好被同伴拽著腰帶拖了上來。
“不要命了?!”老士官罵罵咧咧地拍打落水者的背,卻忍不住自己也灌了滿滿一頭盔水,“咳……真他娘的甜……”
“成何體統……”看著一片混亂的湖邊,男爵揉著太陽穴,卻也沒真動怒。
這片水源往后就屬于他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