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這些話落在蘇訪云耳里,完全沒能打動她。
蘇訪云直視著陳方的眼睛“如果是以前的陳總,我自然相信您。但您還是從前那個銳意進取的陳總嗎”
陳方身體一顫,竟是半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半晌,他問“你知道了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蘇訪云搖頭,說道,“我只是在您眼里看到了退縮。”
陳方放下茶盞,往后靠著椅背,一手按著臉,嘴唇緊抿著,仿佛陷入了巨大的掙扎里。
蘇訪云輕啜了口茶“陳總,記得以前嗎那會兒您還不是蔚藍總裁,我不過是剛入行的小經紀,犯了錯誤,您卻沒有批評我,而是說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做到十全十美。”
“我真懷疑你是偷偷調查了什么。”
陳方揉了把臉,重新坐直,端起茶盞粗魯地一飲而盡,這在習慣細細品茗的陳方身上是很少見的。
喝過茶的陳方,就像是下定了決心,終于開口向蘇訪云坦白
“近來的爭斗搞得公司內部烏煙瘴氣,你知道,我也知道。金昌那人目光短視,圖一時利益,很多人都知道,但是仍然有很多人支持他,為什么因為大部分人目的跟金昌是一樣的,要的只是一時利益,所以他們愿意推動金昌來奪權,反而要把我這個觀念陳舊腐朽的老家伙擠下去。我不是不能和他們斗,可公司怎么辦員工怎么辦”
陳方在蔚藍里打拼二十多年,對公司感情非同一般,親生孩子不過如此。
蘇訪云靜靜聽著,說“陳總,您才是對的。”
“誰知道呢。”陳方苦笑,又道,“不過真正讓我產生退縮念頭的,不是這些斗爭,而是我夫人,她前段時間做了體檢,情況不太好。”
蘇訪云心驚,面露關切“問題很嚴重嗎”
陳方“好好治療的話,可以活很多年。可是看著她憔悴的臉,我忽然發現,自己為了公司忽略了太多太多,妻子、兒子小孫女出生那天,我忙著公事,醫院都沒去,兒子至今埋怨我。以前我覺得無所謂,但現在,或許我該重新思考人這一輩子能留下的到底是什么。”
蘇訪云恍然。
面對金昌以及背后董事會咄咄逼人的攻勢,陳方不是想要退縮妥協,而是直接打算從牌桌離開,不玩了。
蘇訪云“所以您這是”
陳方點頭“是,我打算提前退休。這事兒本來只是個年頭,我還沒來得及跟任何人提及,你是第一個聽見的。”
蘇訪云眸光閃動,沒有附和,更沒有反對。
陳方臉上重新露出熟悉的老謀深算的笑“我的想法,是不是恰好說到你心坎上了”
蘇訪云否認“您說什么,我不懂。”
陳方“好了,你是我一手帶出來的,我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訪云,你這是打算脫離公司另起爐灶吧只是礙于我的提拔之恩,這種話你說不出口,如果我退休,你反而落得一身輕松,也不必顧及其他。”
蘇訪云低頭喝茶,不說話。
算是變相默認。
陳方和藹的看著蘇訪云,像個溫和的長輩“放手去做吧。”
蘇訪云忽然抬眼“陳總退休后,有興趣轉行做投資人嗎”
如此大膽的話,陳方聽了先是一愣,隨后哈哈大笑起來“可以可以”
悄然間,兩人已經達成默契,可惜辦公室外尚且無人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