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寰不動聲色收回視線,走上前對趙佛佑說道“你歇一會,去那邊氈房里取取暖。”
趙佛佑嘴唇都凍青了,順著她的指點看去,不禁愣了下,哆嗦著說道“娘娘不喜見到我們。”
趙寰呵了聲,道“不要怕,你只管去。得碗熱湯水,一塊糕點也好。”
趙佛佑猶豫著沒動,半晌后,低聲問道“神佑可還好”
趙寰望著她臉上的忐忑與脆弱,心一軟,答道“勉強活了過來。你先別管她,有我呢,照顧好自己要緊。”
以前在康王府上時,姊妹倆來往并不多。自兩人的生母都陸續被折磨死之后,其他人無暇顧及她們,姊妹倆開始相依為命。
兩年多的非人生活下來,趙佛佑逐漸變得麻木。對于趙神佑的病,她恨自己無能為力,又不敢面對她的死,甚至連問都要鼓起勇氣。
聽到趙神佑沒事,壓在心頭的石頭被挪開,趙佛佑鼻子一酸,眼淚瞬間流了下來。她隨意抹了把臉,放下掃帚,提著裙子下擺,一鼓作氣朝韋賢妃的氈帳跑去。
韓婆子袖著手,冷眼在一旁看著,朝趙寰冷笑一聲“她今年已經十歲了,過不了多久,就要與她嫡母,祖母一樣。活著又如何,還不是要被男人折磨。”
趙寰平靜地道“先活著吧,已經死太多了。趙家真有滔天的罪孽,也不該女人來償還。”
韓婆子愣在了那里,片刻后,別開頭踱步到了別處去,大聲吆喝道“別偷懶,趕快些若是做不完,太陽下山了,你們也得給我繼續”
太陽下山了會更冷,雪踩實了,會結成厚冰。大家一聽,趕緊動了起來。
趙佛佑很快跑了回來,她咬著唇,滿臉晦澀,道“韋娘娘說她身子不好,她在簾子后躲著,我沒能見到她。屋子里伺候的人,抓給我了幾顆糖。”
她緊緊拽著的手,伸到了趙寰面前,手心里躺著幾顆用油紙包著,黏在一起的麥芽糖,囁嚅著道“姑母,你拿去吃吧給神佑一顆就好。”
麥芽糖也是好東西,趙寰自嘲一笑,伸手拿了四顆。刑秉懿兩顆,趙神佑趙金鈴分別一顆。
想了下,趙寰再取了一顆,給趙佛佑留了三顆,說道“余下的你吃。”
趙佛佑還要推讓,趙寰臉一沉,不容置疑道“快收起來”
趙佛佑忙收回手,將油紙包小心揣在了懷里。趙寰放好四顆糖,余下的一顆,托在手心,走到韓婆子身邊,雙手遞上前。
趙寰不卑不亢道“韓娘子,大娘子從韋娘娘處得了幾顆糖,這顆是孝敬你的,請你莫要嫌棄。”
韓婆子盯著趙寰的手掌心,片刻后移開了目光,昂著下巴說道“我可不稀罕這破玩意兒”
趙寰默默收回了手,福身道謝。韓婆子意外看了她一眼,沒有做聲。
從早上到現在,她們只掃了不到半里的路。趙寰腦子轉得飛快,說道“韓娘子,今日我們需要清掃到何處,才算完成了差使”
韓婆子朝韋賢妃氈帳那邊一指,說道“得此處到陛下寢宮的這條道清掃完。”
趙寰已走過一遍,不算很寬,巷道彎彎繞繞,雪被踩了后,需要花費力氣清理。
這條道,會經過御膳房。
趙寰垂下眼眸,誠懇說道“我們的力氣都小,只用掃帚,如何都不能將踩嚴實的雪掃干凈。韓娘子,可能借些鐵鍤等趁手的用具”
韓婆子雖嫌棄趙寰麻煩找事,但她說的卻是事實。就憑著她們這群風一吹就倒的女人,只用掃帚,上面安排的差事,無論如何都完不成。
可是,到何處去找趁手的工具
韓婆子下意識問了出來,趙寰先是佯裝苦惱,凝眉沉思了下,試探著說道“不知,可否去向修皇宮的工匠們問一聲”
修皇宮的工匠們,就算沒有鐵鍬,也有別的工具。韓婆子思索了下,轉身朝那邊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