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有一把箭,一次機會。
難道他盲狙
千鈞一發之際,時蹤放在胸口的那枚玉卻再度傳來了異樣的感覺。
熟悉的、心臟加快速度跳動的感覺傳來,他睜開眼,眼前卻不是雪白一片的迷宮,而是另一個漆黑的、無日也無月,只有或藍或紅的奇怪燈火照亮的世界。
時蹤發現自己跪在地上。
一道鞭影來得猝不及防。
然而時蹤并沒有感覺到疼痛。
因為他及時避開,并以極快的速度站起身來,穩準狠地扣住了執鞭人的手腕。
朝他打鞭子的還是那個戴著青面獠牙面具的人。
隔著一張面具,時蹤看向他的眼睛。
那人的眼神讓他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此刻他們的距離非常近,這讓他竟心生一股非常奇異的感覺
他與這個人針鋒相對了許許多多年。他們曾無數次離對方這樣近。可他們從來想的都是該怎么捅對方一刀,而始終不曾想過,這樣近的距離,本該是伸出手,就能擁抱到對方的距離。
“三殿,宋帝王”
時蹤聽見自己在那個漆黑的世界對戴著面具的男人這般開口。
“怎么,在想我怎么能這么快這么準扣住你手腕的
“你還真不知道自己有多老古板多強迫癥我跪在地上的時候,你就喜歡繞著我走一圈半,像是在思考我今天有沒有變好變得聽話一點點
“你總是會得出否定結論,然后每次都從我左手邊的這個角度給我一鞭。這樣的戲碼演了多少次了,你真不膩”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時蹤能感覺自己不僅嘴上嫌棄,心里也在跟著吐槽
每次都走一圈半,不多半步、不少半步。
每次都從我左上方側著看我,看好一會兒再給一鞭。
他這人到底是哪里有毛病
幻境的出現與消失不過在轉瞬之間。
那些似乎都是時蹤藏在內心深處記憶的投射。
隨后他眨了一下眼睛,發現自己舉著弓箭,依然在迷宮的廣場中。
左手掌心的徽章燙得驚人,幾乎已從他手掌凸了出來。
那是騎士徽章黑夜的能力在提醒他,他再不行動,即將被敵人斬殺。
在近在咫尺的殺意中,時蹤上半身微側,舉起弓箭,將他對準了距離自己方才面門朝向往走偏移了大概30度的地方。
“咻”
利箭破空而出。
其后傳來的是它沒入血肉發出的鈍響。
虛空之中離開一道縫隙,血水順著箭簇流了下來。
時蹤微微呼出一口氣,一步一步走過去,這便看見胸口中箭的賀真緩緩自縫隙中顯形。
失血讓賀真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可他依然站得筆挺,依然像一把不可摧折的利劍。
時蹤走至賀真身前,先是與他對視片刻,其后就垂眸看向了他胸口的血。
伸出手指,時蹤沾了一點他溫熱的血,再收回手,端詳起自己那沾了血的手指。
最后他重新把目光投向賀真,淡淡笑著道“賀真小朋友,你輸了。”
卻見賀真也笑了。
隨后他深深注視著時蹤,用微微有些發啞、又有些發沉的語氣道“嗯。我輸了。其實我早就已經輸給你了。”
“早就”時蹤覺得他話里有話,“有多早在游戲開始后多久”
從遇上這個人開始。
自己就沒有贏過。
這話賀真并沒有說出口。
在想到什么后,他眉頭皺起來,深深地、久久地看著時蹤,像是想看到他藏在這具軀殼下的靈魂。
再開口的時候,他的聲音已變得更加沙啞。“你為什么會知道,我會從這個方向過來”
你想起什么了嗎
然而這話賀真根本沒法問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