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真笑了,轉身走至山崖邊,望向了那被染得或赤或橙的云霞,須臾后側頭看向走至身邊的時蹤。“你怎么看偃人”
時蹤淡淡道“游戲都結束了,還分析人物
“沒有關卡要闖了,做什么理解”
賀真重新看向那片云霞。“偃人離開晚星谷后,并沒有找巫云西。他對他的主人有承諾。在情愛與忠誠中,他其實選擇了忠誠。”
時蹤點頭。“所以我同意你的話。他想阻止巫云西,并不是因為戀愛腦。他并不是為了不讓巫云西魂飛魄散,而放棄了族人、不讓他們復活。
“他這么做,是因為他懂他的主人。
“這一回他的族人可以借尸體而活。下一次呢玄冥兵也就只夠一千個靈魂復生。可晚星族還有那么多被困住的亡靈。”
瞥向賀真,時蹤問“你就想說這個”
“不是。”賀真轉過頭來,對上時蹤的眼睛,“我其實在想對于旭日來說,晚星谷是她不計代價想掙脫的牢籠。
“可對于偃人來說,那里是他的家。
“晚星谷被淹沒、創造了自己的主人也死去,對于偃人來說,他沒有家了。這世上沒有他的同類。其實這一百年,他都在流浪。
“偃人或許就想守著蒼海,守著晚星谷。
“其實巫云西也是。他流浪了一輩子,沒有任何人要他,只有晚星谷收留了他。對他來說,那里不是牢籠,是他的家。”
“也許吧。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旭日和巫云西,或者和偃人顛倒一下,也就不會痛苦了。
“但命運就是這樣。人生不如意十之。求不得才是常態。”
時蹤看向賀真,“你到底想對我說什么感慨人生”
賀真搖頭。“我只是想問你你眼里的自由,是什么樣子的”
時蹤臉色微變,賀真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再道“離開晚星谷,還有大漠。離開大漠,還會被困在天地間。闖上天宮,天外還有天、還有其余神明。
“真正的自由并不存在,不管是人、鬼、神都永遠活在某種邊界之內。我們身上永遠會存在枷鎖與束縛。
“關于這一點,聰慧如你,不會不明白。
“從這個故事中,我能感覺到,對自由與否的感受,在于心境。
“對于巫云西、偃人來說,他們在晚星谷中活得很快樂。所以外面的世界對他們來說,不是自由,反而意味著漂泊。
“對旭日來說,被困在晚星谷讓她失去了女兒,這是她作為罪人后代受到的懲罰。她覺得生活在晚星谷的日夜都在受罰、都在痛苦,所以不自由
“時蹤,從我目前的記憶來看,當年你受罰的日子已經結束了。你獲得了職位、權力,可以盡管辦你想辦的事。可你為什么最后還是走了
“是不是在地獄的每一天,對你來說,都意味著痛苦
“你從沒有在那里感到過哪怕是半點的歡愉嗎”
賀真得到的回答是時蹤走過來一把攥住他領口。
賀真皺起眉。“這個問題,為什么會讓你生氣”
時蹤語氣不善。“我不是那個明月,至少現在不是。
“我怎么知道他當時怎么想的再者,我離開地獄
,也沒有走向什么自由,我還困在這游戲里。
“這個問題,你是想聽我回答你,還是明月
“宋帝王不是可以站在時間之外嗎如果你想問明月,回你的地獄去,找到過去的他,再問他這個問題。
“怎么很懷念做宋帝王時高高在上的樣子”
賀真“”
賀真確實不知道為什么這個問題會把時蹤惹生氣。
沉默了許久,他伸手拍拍時蹤的肩,然后朝他攤開了手。
時蹤表情不虞地看向他。“又要干什么”
賀真道“你之前說要送我什么花”
時蹤松開賀真的衣領,靜靜看他一眼,又伸手幫他的衣領捋平。
最后拍拍他的衣領,時蹤轉身走了。“沒有了。已經弄壞了。”
“那是什么花”
“不認識。不知道。忘了。”
“”
時蹤披著血色朝霞離去,留給賀真一個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