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雨已經停了。
天邊已經露出了魚肚白,月亮卻還還沒有沉下去,晨曦與月華交替,將佛堂外那一小塊空地、以及通往這座大宅子其他地方的樹林小林照出一層朦朧而又詭譎的光。
時蹤一行循著聲音離開佛堂,朝呼救傳來的方向跑去,進入林間小道后,借著這重光,目睹到了頗為驚人的一幕
半空中漂浮著穿著一身血紅嫁衣的女人,她的臉極為慘白,瞳孔極為空洞。
微風拂起嫁衣下擺,本該有小腿和腳的地方卻是空白。
這儼然是一只女鬼。
女鬼單手抓住一人的脖頸,把她提到了空中。
赫然是沈初夏。
沈初夏穿著一身旗袍,婀娜多姿的身材已幾乎扭曲,臉和唇都成了紫色,眼球也鼓脹著。唯有那一雙在半空中不斷蹬著的腳告訴著人們她還活著。
聽見了腳步聲,女鬼猛地一回頭,正對上時蹤的目光。
她裂開嘴,臉上綻出一個奇異的笑容。
這個時候時蹤發現,她嘴里沒有舌頭。
難道這就是那位被害死的情婦白艷艷的本體
白艷艷看上去儼然已成了沒有什么理智的鬼。她成為了無情的殺人機器,見人就會攻擊。
但她大概還記得自己最恨誰。
在看到賀真后,她一把將跟賀家關聯沒有那么大的沈初夏扔到地上,轉而飄到了賀真身前。
賀真身上流著賀云生的血,她勢必要先殺了他。
及至賀真跟前,白艷艷閃電般抬起手掌就朝他脖頸襲去。
賀真不但不躲,反而上前了一步。
在那慘白的、枯槁般的手臂伸來之際,他側身一避,抬起左手猝不及防一把扣住白艷艷的手腕。
與此同時他張嘴再將右手食指咬破,把那帶血的手指直直按上了白艷艷的眉心。
白艷艷的身體立刻發生了不可思議的彎折,整個人像是被一道雷劈中了一般,遭受著莫大的痛苦。
她的眉心竟被那滴血點燃了,額頭上立刻破了個洞。
洞口燒的火是幽藍色的。這像是來自地獄的業火,它正在將這個洞一點點變大,往這具魂靈的其他地方擴散。
這是能燒掉鬼魂的血
“賀真,還能問她話嗎”
時蹤在這個時候出聲。
賀真只是在慢慢地通過夢境拾取余欽的記憶,并沒有真正成為那個地獄的閻王。
他現在的力量到底有多大,會不會一不小心就將這厲鬼徹底殺死,賀真恐怕自己也無法掌控。
是以時蹤出聲提醒了他一句。
幽藍色的火光中,痛不欲生的厲鬼旁,賀真回頭看了時蹤一眼,隨即淡淡一點頭,再一伸手,用大拇指穿過業火,將厲鬼額頭的血色抹去了。
時蹤站在與他不遠不近的距離外,靜靜看著這樣的他,感到他的身形似乎就在這一瞬與那個宋帝王進行了重疊。
他做這個動作的時候,看向厲鬼的目光竟透著些許悲憫,就像大慈大悲的神明在俯瞰信奉他的民眾。
然而這些許悲憫很快就消失了。
賀真就地撿起一根樹枝,破損帶血的食指從長長的樹枝上滑過,隨即他拎起這帶血的枝條,狠狠朝厲鬼弓起來的背脊上抽了一鞭。
厲鬼很快痛得匍匐在地,幾乎無法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