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被姐姐牽走,傅玉衡微微挑了挑眉,“這小丫頭竟也規矩起來,沒鬧著非要留下。”
徒南薰瞥了他一眼,“你可別小看她,她人雖小,可機靈著呢。”
二嬸衛氏本就是個心思重的人,平日里肯定沒少在小姑娘耳邊嘀咕不要耽誤哥哥嫂子們的正事。
方才傅玉衡當眾說了,路上和她有事說,小姑娘當然不會這時候鬧著留下來。
傅玉衡歪著頭看向眾人遠去的方向,忽然問道“你說這算不算是抹殺小孩子的天性”
“什么抹殺天性公侯子弟家的孩子,哪個不是小小年紀就知書達禮
玉桂起步已經比別人晚了,幸而她腦子聰敏,還肯聽人教導。
等過個十幾年出嫁的時候,必然是個極出色的大家閨秀。”
徒南薰不懂什么是小孩子的天性,但她卻清楚京城貴族圈的生存規則。
那些禮儀和規矩是很繁瑣,但大多數都是做給外人看的。日常在自己家里過日子,誰也不會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全部按照禮儀來。
當然了,若是嫁到別人家的新婦,婆母有意刁難,就又另當別論。
就像徒南薰出嫁之前,淑妃收集了各種貴族男人的不良癖好,一一告訴女兒。
為的就是她日后不幸遭遇了這樣的男人,也能穩住自己,好好過日子。
貴族官宦之家嚴格要求自己女兒,為的也是日后無論遭遇怎樣的夫家,都能把日子過下去。
傅玉衡嘆了一聲,忽然覺得有些悲哀。
他深吸了一口氣,捉住徒南薰柔軟的小手,牽著她往前走。
徒南薰吃了一驚,急忙左右看了看,卻見一眾隨行婢女早低下了頭,仿佛什么也看不見。
既做出這番姿態,方才那一幕必定是看見了的。她心里羞窘了一瞬,急忙要把手抽出來,但傅玉衡卻極有技巧,既不讓她覺得疼,卻又讓她掙脫不了。
幾次三番掙扎不出,徒南薰索性破罐子破摔,恨恨地瞪了丈夫一眼,唇角卻流瀉出幾分欣悅的笑意來。
傅玉衡微微偏頭看了她一眼,卻恰巧與她悄悄看過來的目光對了個正著。
兩人皆是一怔,傅玉衡的笑容瞬間燦爛,徒南薰的臉頰卻迅速被胭脂色蔓延了個通透。
他盯著妻子日漸增輝的臉頰看了許久,直看得徒南薰忍不住要抬頭瞪他,卻忽然道“薰兒,若是將來,咱們有個像你一樣的女兒,我們一定要好好教導她。
教導她自立自強,自尊自愛,讓她不用依附任何人,也都能活得很好。”
他用一種似是向往又似是嘆息般的語氣問“你說好不好”
徒南薰怦然心動。
不過
“真把女兒教成這樣,有人敢娶嗎”
時下里流行的淑女,皆是溫柔婉約,賢良淑德之輩。
就算她母親淑妃飽讀詩書,熟讀經史,很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在面對身為天子的丈夫時,也得把一切棱角都隱藏起來。
只因她是后妃,言行舉止須得垂范天下。
“為什么沒人敢娶”傅玉衡梗著脖子道,“我們的女兒,肯定是這世間最好的姑娘,誰娶了都是秦始皇吃花椒。”
“什么意思”
“贏麻了”
“噗嗤”
真是措不及防,徒南薰笑彎了腰,“你怎么有這么多俏皮話”
但傅玉衡卻很不高興,“正說咱們女兒呢,你嚴肅點。”
徒南薰更覺好笑,“那咱女兒在哪里呢”
傅玉衡一怔,這才恍然回神對哦,我女兒還沒出生呢。
他自己也樂了。
“好了,好了。”徒南薰往他身邊挪了挪,行走間兩人手臂相蹭,若不細看,地上雙人成一影。
徒南薰忍著羞澀,裝作若無其事,“你特意把我留在后頭,不是有事跟我說嗎快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