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伙計另帶了一個伙計來,兩人手腳麻利地把殘羹剩飯收拾好,說了一句“兩位稍等”,就關上門退了出去。
此時,徒南薰早就退到了屏風后,馬先生不著痕跡地往屏風那邊看了一眼,隨即就裝做什么都沒發現。
畢竟他是個外男,本就不好和人家的女眷相見。
“馬先生,小生斗膽相邀,多有冒昧,還請先生恕罪。”
那馬先生淺淺一笑,渾不在意,“公子不必如此,小生聽聞那伙計說,公子對說書一道也有些見解,這才厚顏前來叨擾。”
這還是個一心追求藝術的
傅玉衡心思略轉,面上不動聲色,“方才聽先生說書,不但女子的聲音模仿得惟妙惟肖,且不同人物還有不同音色。
再加上陰風陣陣,兵鐵交鳴,聽在耳中讓人猶如身臨其境。冒昧地問一句,先生可是善口技”
馬先生也沒遮掩,點了點頭,“小人這些年為了謀生,的確是學過不少東西,口技也是其中之一。”
傅玉衡點了點頭,突然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先生看過話劇嗎”
馬先生微微一怔,也問了一句看似不相干的話,“敢問公子貴姓,可是單人傅”
“免貴正是姓傅。”傅玉衡干脆利落地承認了。
馬先生立刻起身請罪,“原來是寫出倩女幽魂的傅五爺當面,小生馬義成,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傅五爺贖罪。”
看得出來,這馬義成絕對知道他的所有身份。
但無論是狀元郎還是三駙馬,在他眼中,都不如倩女幽魂的作者重要。
這倒是讓傅玉衡羞愧了起來,連忙擺手道“其實倩女幽魂非我原創,我只是看不慣原本故事的某些東西,遂改編了一番,搬上了舞臺而已。”
“哦”馬義成露出些詫異之色,追問道,“不知道最原本的故事,傅五爺可否告知”
他求知若渴,也顧不得冒昧了。
傅玉衡也不介意,點頭道“自無不可。”
偏在此時,伙計送了新的酒菜進來。
等所有菜都上齊之后,傅玉衡便吩咐伙計,“暫且不要讓人進來打擾,我與馬先生有要事相談。”
那伙計躬身應了,退出去關好了門。
傅玉衡親自給馬義成斟了杯酒,“馬先生,我敬你一杯。”
馬義成盯著酒杯看了片刻,臉上露出了為難之色,明顯是不大想喝。
傅玉衡察言觀色,立刻便把自己的酒杯撤了回來,笑道“要說倩女幽魂原本的故事,也不是一點不好,只是讓我不喜歡而已。”
見他并沒有逼迫自己飲酒的意思,馬義成松了口氣,眼中露出些感激之色。
“愿聞其詳。”他不著痕跡地把酒杯推得遠了一些。
看來,對于酒水,他是真的很忌諱。
傅玉衡暗暗記在心里,想著日后與馬義成相處,酒就可以免了。
正好,他這輩子也不大喜歡酒了。
“原本的寧采臣,在入蘭若之前是有家世的,樹妖被燕赤霞殺死之后,他將聶小倩的骨灰帶回家里,埋在了自己書房的窗外,兩人可以算是朝夕相處。”
馬義成點了點頭,“原本的聶小倩,可是成了寧生的妾室”
似乎這樣的發展,才是如今世面上流傳的那些話本里的主流。
許多話本里的書生,貧寒之時便已娶妻,但高中之后,卻又另娶高門。
偏偏他們原本的妻子竟也絲毫不怨,皆是自言鄙陋,甘愿低頭做妾。
可能尋常男子看了會覺得妻賢妾美,是夢中的齊人之福。
但馬義成多年游歷四方,所見之人,所經之事不知凡幾,對此只是嗤之以鼻,給了四個字的評價。
癡人說夢
若是一個男人,連“糟糠之妻不下堂”都做不到,誰人又敢將重任交付
而對于一個注定不得重用的人,那些高官莫不是被驢子踢了腦袋,否則怎會將精心培育的女兒下嫁
因而,聽到這里,馬義成便覺得有些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