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筆有些不解,卻也知道自家五爺做事,一向自有一番道理。
這一千兩銀子究竟夠不夠,他覺得,還是拭目以待吧。
只能說,不出傅玉衡所料,他給的銀子果然不夠。
一開始,馬介甫還記得自己來這里是干嘛的。
他使了個隱身訣,大搖大擺從正門走了進去,就在一樓靠近邊角的地方,找了一張沒人的桌子坐了下來。
里面的氣味讓他很不適應,那是一種脂粉香、酒香、汗臭味,還有酒被喝進肚子里之后再反胃吐出來的酸臭味種種味道的混合體。
多重疊加之下,原本該是馨香的脂粉氣,也變得格外難聞。
更別說大堂之內,種種縱情聲色,放浪形骸,簡直不堪入目。
也幸好他是隱身進來了,要是光明正大地走進來,像那些浪蕩子一般被鴇母拉扯著推給某個姑娘,怕是立刻就要忍不住落荒而逃了。
等他好不容易再次做好心理建設,努力適應環境,準備好好觀摩的時候,一聲凄厲的哭喊劃破了紙醉金迷般的繁華。
伴隨著鴇母氣急敗壞的怒喝聲,一個才留頭的小丫頭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逢人就拉住哭求,求人救救他們家姑娘。
可來到這里的人,個個都是尋歡的,哪有做慈善的
小丫頭被人推了好幾下,還踹了兩三腳,被人罵罵咧咧地嫌棄壞了興致。
縱然有一兩個見她生的可愛,愿意耐著性子多問兩句的,一聽說她們姑娘是得了花柳病,就立刻像是看到了什么臟東西,滿臉嫌棄地讓她快滾。
這時候,鴇母帶著兩個龜奴追了上來。
“快,把這死丫頭給我捆起來,狠狠地打,吊起來打”
鴇母叉著腰罵罵咧咧,一邊指揮龜奴,一邊拿口水啐那小丫頭的臉。
“呸,不要臉的小娼婦,若不是老娘收留你給你一口飯吃,你們一家子都要餓死了。
你不盡心盡力報答老娘也就罷了,還敢壞了客人的興致,打擾老娘做生意。”
嘖,把買賣人口說得這么清新脫俗的,這老虔婆也是個人才。
兩個龜奴顯見是做慣了的,一個上前把小姑娘反剪住,另一個從懷里掏出一捆繩子,就把人捆了個嚴嚴實實。
鴇母先上前,先左右開弓打了兩個耳光,小丫頭干瘦的臉頰立刻就腫了起來。
“呸把她給我拉到柴房吊起來,不許給她飯吃,更不許給她水喝。”
小姑娘哭哭啼啼被拉到了柴房,直接被吊在了房梁上。
那兩個龜奴手腳還不老實,一個摸她的臉,一個捏她的屁股,嘴里不干不凈的。
小姑娘嚇得瑟瑟發抖,哭都哭不出來了。
好在她年紀還小,模樣生得也還不錯,鴇母頗有幾分奇貨可居的心思,龜奴也不敢太過分。
“走吧兄弟,過上兩三天,這小賤人就老實了。”
“自己都是個x子,還學人救風塵呢,真是可笑”
兩人嘻嘻哈哈,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不想前邊那個出去之后,后邊那個腳下一滑,一下子拌在了門檻上,整個人措不及防往前趴去,把另一個砸了個結結實實。
“咔嚓嚓”兩聲脆響,仿佛是骨頭斷了。
殺豬般的嚎叫聲響起,兩個龜奴都在地上翻滾了起來。一個抱著胳膊,一個抱著大腿。
馬介甫隱著身悄悄跨進了門,順便把門檻邊的一顆小石子撿了起來,捏成粉末毀尸滅跡。
柴房的門自己打開了一瞬,又自己合上了。
被吊在房梁上的小姑娘驀然瞪大了眼,流露出恐懼之色。
難不成,我是要死了嗎若不然,又怎會白日見鬼
想到這里,她不禁悲從中來,心里十分害怕,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撲簌簌滾落下來。
見她實在害怕,馬介甫出聲安撫,“小姑娘,別怕,我是來救你的。”
可是,雜亂無章的環境里,門板剛剛自開自合,如今又是只聞聲音不見人影
種種元素疊加在一起,更加印證了小姑娘的推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