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郎站在這里,陳婉兒肯定不敢現身了。
如今
還有什么方法可以讓陳婉兒把出口的信息告訴他
阿郎在等他回答。
但這個交易他是不可能答應的,和殺人如麻的鬼怪做交易,無異于與虎謀皮。
燕星辰已經不著痕跡地在口袋中畫好了喚魂符。
喚魂符既不能攻擊,也不能防守,什么作用也沒有,只能寄托亡者的靈魂。
他假意戒備地往周圍看,稍稍側身,指尖一動,悄無聲息地將那喚魂符往山水畫的地方一推。
做完這些,他拖延時間道“我怎么知道幫你把畫摘下來,我不會死連你這個掌控了整個陳宅的人都不敢摘”
“我不是不敢摘”阿郎激動地打斷了他的話。
“你是。”燕星辰感受著那喚魂符似乎接觸到了一縷殘魂,面上沒有任何顯露,接著道,“你給我們看的故事里面,一旦提及陳婉兒嫁人,所有的場景就會模糊。陳婉兒要嫁的人根本不是你,而是一個門當戶對、大家都喜歡的人。還有,我們看到的小地煞里,林哥兒他們燒房子的時候,我本來能聽到他們交談的聲音,但是火燒起來之后,周圍的聲音就模糊了,那是因為你不想讓我聽到被燒死的人的慘叫聲那個人不是你,是陳婉兒吧”
許千舟瞥了一眼燕星辰送出喚魂符的地方,心知肚明地往燕星辰這邊挪了一步,同他一起擋住了那符咒的存在。
燕星辰看著“朱白風”越來越可怖的神情,心下緊張。
副本boss若是生氣,后果肯定很嚴重。
但他只有讓阿郎情緒激動,注意力放在他說的話上,他才能悄悄地詢問陳婉兒出口的信息。
他渾身緊繃,嘴里卻沒有停“我在小地煞里面,看到你當時被林哥兒他們冤枉,最終還是認錯了在陳婉兒死之前,你一直都很自卑很認命吧”
“陳婉兒為什么會在你做紙扎的房間里為什么著火了她都沒有跑出來,反而在里面活活燒死了那天你剛剛被陳老爺子質疑,罰跪了一天,你已經對陳宅的所有人失望了吧”
“和你一起長大的人排擠你,養大你的陳老爺子也不相信你,就連對你最不偏頗的陳婉兒都要和別人在一起。她對你只有憐憫,沒有愛。所以那一天,你終于不想繼續當一個乖孩子了,你騙陳婉兒來你做紙扎的房間之后,把房門給鎖上了,對吧可能那時候你剛好去給她摘花,你偷偷鎖住了她,怕她發現生氣,所以你還是去摘花了,你想用花來哄她。”
“林哥兒他們來的時候,你并不在房間里,陳婉兒也不知道你把門鎖了。等她發現,火已經燒起來了。”
十幾歲的少女哪來的力氣沖出緊鎖的房門
林哥兒他們做這種事情,更是不敢讓人知道,周圍的人肯定早就被人喊走。
潑了油的木屋馬上就燒了起來,房門那邊都是火,還被鎖著,陳婉兒在屋內,眼睜睜地看著火勢蔓延,卻走不出去。
那個小地煞的最后,被模糊了的聲音,正是陳婉兒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她被活活燒死了。
林哥兒沒想害人命,阿郎也沒想要她的命,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有些善良、有些溫和的女孩,卻和一群沒有生命的紙人一起,消失在熊熊烈火之中,沒有一個人來救她。
阿郎唯唯諾諾了一輩子,一生第一次干一件壞事,付出的卻是他最在意的人的生命。
“你已經死了,這里的一切都是你執念不散形成的東西。地煞之中,厲鬼可以掌控一切因他而死、因他而成執念的東西,因為你對那些東西有恨。但如果是與此無關的殘魂,她不是你執念臆想幻化出來的東西,也不屬于你的地煞,只是剛好被困在這里,所以你要是碰到她,她比你弱太多,會直接被你吞沒。”
“你不想讓她消失,又想得到她,所以你不敢碰這幅畫。你設計了這么多,就是為了讓我們誤以為摘下山水畫就能離開陳宅,這樣就有人幫你把畫拿下來你就可以把她做成永世不得超生的紙人,對嗎”
“你寧愿用整個地煞困住她的殘魂,還想讓她永世不得超生,你真的愛她嗎”
“呼呼呼”
一陣巨大的陰風卷了過來,大得仿佛要把燕星辰這單薄的身體吹散。
山水畫都在風中卷了卷。
低啞陰森的嗓音嚎叫一般從四面八方刺入燕星辰和許千舟的耳朵“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那場火明明燒死了我最在意的人,可他們都說是我是我燒的哈哈,就因為我天生和他們不一樣,他們覺得我不可能被林哥兒捉弄不會報復回去,他們覺得我一定會心懷怨恨,我一定會做壞事。他們罰我,我認錯了,不是我做的我都認錯了。”
“我跪了一整天。可他們呢我認錯了一次,他們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覺得一切都是我的錯他們說那場火是我懷恨在心,說我既然能報復林哥兒,我肯定也能報復阿叔,我是為了報復阿叔,才故意燒死了他的女兒”
“他們說婉兒是我害死的婉兒不是我害死的,不,婉兒是我害死的,但我我沒有害死她”這聲音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起來。
燕星辰自始至終保持著理智,戒備地觀察著四周,等待著他送出的那張喚魂符的反應。
四周,那如鬼嚎一般的話語不知何時裹上了一層哭腔“他們認定了是我故意燒死婉兒,要讓我血債血償,把我綁在了木樁上,燒死了我。但他們才是最該死的不是嗎哈,他們以為我死了,我是死了,但我也活著,我可以存在陳宅的每一個紙人身上,我把他們都殺了,做成了供我驅使的紙人,我把那些不分黑白對錯的鎮民全燒死了,讓他們也感受一下活活燒死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