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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不說話,只是因為不知所措。
他孑然一身慣了,連親情友情都不曾認真體悟過,從何而來對愛情的理解呢?
每一次齊無赦提起來,他總是落荒而逃。
這樣的狀態維持了很久。
后來,他為了解決樊籠的問題,開始將樊籠世界的架構紋路印刻在自己身上。
聞夜問他:“老師,這么疼,就為了那些毫不相干的人,真的值嗎?”
他驟然一驚。
不是因為這個問題。
而是因為他發現,他當時的想法居然是——這樣做不僅可以結束樊籠的一切,他還可以帶齊無赦離開。
不是幫齊無赦離開。
是帶齊無赦離開。
他似乎已經默認了,哪怕是囚籠崩毀,虛妄破碎,天光照見現實的那一刻,他也不會和齊無赦分道揚鑣。
他早該意識到的。
如果他對齊無赦沒有感覺,對方那一句又一句“喜歡”掛在嘴邊之時,他就算不出手把人揍一頓,怎么著也會這真的跑得人影都見不著。
可他都沒有。
他不過是不知道怎么樣回應而已。
他不過是不知道,怎樣回應,才能珍而重之地對待這句話。
如果下次,齊無赦再問他,他就回應吧。
他想。
可惜好運氣確實從來不曾真的眷顧過他們。
命運的咽喉也很奇妙,它總是很會找時機,在最不想被勒住的時候嗆了嗆。
沒過幾天,第一次嘗試融入樊籠的燕星辰在疼痛的撕扯中探尋著樊籠的規則,發現了連齊無赦都不知道的樊籠的過往和隱秘。
原來齊無赦并不是那被鎮壓的惡念唯一一次產生的意識。
樊籠存在不知多久,玩家在無窮無盡又到不了頭的欲望中逐漸死去,一批又一批人前仆后繼,而囚籠之下壓著的惡念早已不知產生過多少次意識。
這封印并不是完全如他們所想,只是在惡念之上重重加鎖。
每一次副本落鎖,這鎖本身便帶著重壓和折磨,若是意識誕生,這些鎖鏈就如同一把把利刃,會將意識逐漸消磨直至毀滅。
如此一來,意識誕生之后,被樊籠磨滅,磨滅之后,經過不少歲月再度誕生。
誕生、磨滅、誕生、磨滅……
這長久歲月下來,樊籠早已不知磨殺了多少次意識的誕生。
只不過是齊無赦這一次發生了意外而已。
齊無赦在剛成形之初,便遇到了居然敢撕裂樊籠結構的燕星辰。
齊無赦之前生成的那些惡念意識,如果逃逸,一般的玩家要么被蠱惑,人心欲念徹底將惡念意識污染,惡念在樊籠中散播開,最終還是會被樊籠的自保機制撲殺;要么,就是被玩家想盡辦法分離驅逐,導致惡念意識被樊籠發現,最終仍然被抓回封印之下,繼續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樣,逐漸被消磨殆盡。
可偏偏這兩者都沒有發生在齊無赦身上。
赴死者同惡念意識誰也沒有奈何誰,善惡交融,光暗相遇,在這密不透風的幽冥中種下了濃墨重彩的花,最終造就了齊無赦這么一個玩家身份。
齊無赦在樊籠中藏著,不在封鎖之中,歪打正著,那些本該無時無刻消磨惡念意識的副本根本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撲殺他。
但若是齊無赦再度回到封印之下,那便糟糕了。
即便如此,就算不被樊籠發現,齊無赦終究還是在樊籠之中,那些消磨的機制仍然會作用在齊無赦的身上。
只不過速度慢了一點而已。
只要樊籠還在一天,哪怕齊無赦同他一起躲在樊籠世界里,終有一日,齊無赦還是會油盡燈枯。
發現這一點后,燕星辰心神巨震。
他從未想過,“徹底消失”這樣的字眼會發生在齊無赦身上。
他將這個發現藏在了心里,誰也沒說,包括齊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