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的前任主人可能也是這樣住的,正房住著主人夫婦,西廂住一個讀書的兒子,正中一間擺了一張簡單的書桌和一把椅子。文具是沒有的,不過祝纓自己有,都擺了上去。也只有兩支筆,一疊紙,兩本字帖、一塊樸素的硯臺、一塊墨。
靠北那間堆了兩個簡單的木頭柜子,窗戶底下也是一張短榻。她還有之前在府城買的幾本書,都擺到了北間的書柜上,孤零零的,顯得很可憐。
間出靠南的一間做臥房,臥房里有床,有盆架、衣柜,一個小小的妝臺,上面的鏡子已經被取走了。祝纓把自己的一個簡單的妝匣放了上去,里面就一面小鏡子,一把梳子,幾根布帶和幾根簪子。把帶來的鋪蓋一鋪一放,她也有幾套衣服,也是占不了一格的衣柜。
張仙姑還要叫她到正房西間搬的時候,她已經把一切都布置完了。
張仙姑只好自己收拾正房,也是一放鋪蓋再放衣服,兩口子書都沒有,西間純是擺設了,不過西間有一個小小的神龕,里面借的不知道哪路神佛已經被請走了,張仙姑道“等我請個菩薩來供著。”
祝大往床上一躺“哎喲,舒坦”
娘兒倆好歹還跟于妙妙過了幾天不操心的日子,祝大這輩子當數現在最美。
祝纓道“還缺臉盆、菜刀,等下擔子里拿把鎖把他們的鎖換下了,鑰匙咱們一人一把,中人給的鎖和鑰匙我都收起來,咱不用他們的。退租的時候一并給他”
聽她安排得很好,祝大就不管了,說“你去,我歇一歇就打水飲騾子。能尋摸點木頭下腳料,再弄個錘子,咱們釘個棚子。”神棍家,許多東西也是自己動手的。
有了祝大,好些力氣活就歸了他了,祝纓出門買了四只銅盆、幾只木盆、新的碗筷菜刀之類,又撈了點菜,買了幾個油燈、灌了壺燈油,買了些油鹽醬醋。
當天午飯都沒來得及吃,一家人忙活得很晚,到了晚間,祝纓就下廚做了頓晚飯,張仙姑燒火。祝大坐在正房中間等著上菜,就著酒嘗了兩口,說“老三,哪來的這手藝”
祝纓道“一直有。”
張仙姑道“你以前有錢買這么些叫她施展么”
祝大道“你這人,明明干了不少活,出了許多的力氣偏偏嘴上不饒人,磕三個頭倒放九個屁,叫人如何感激呢”
“你別作夭我就感激你了”
兩人斗了一回嘴,都說“這下可以好好兒地歇一歇,等著鄭大人回來啦”
張仙姑更是想“我看那頭有個地窖,咱們要不要趁沒過年再買點兒東西囤著什么柴啊米啊的,又能放,過年時又貴到時候老三要是忙,我們兩個買東西太多又怕算不清賬”
祝纓道“成”
祝大拍板“就這樣你也喝兩盅”他給張仙姑也倒了點酒,“不容易,你也不容易,老三也不容易,咱們都不容易。你們辛苦啦。”
張仙姑放下酒盅,抹了抹眼睛“老東西,又說什么屁話。”
次日一早,一家三口又趕著車,先去買了些柴,再又買了兩袋米和一些干菜之類,都堆到了車上。
張仙姑坐在車里,依著米袋子,祝大坐在車轅上看著街邊的風景,高興得唱了兩句,引得路人側目。又有人偷笑,祝大也不以為意。張仙姑說兩句“你發癲。”也小聲地哼唱了起來。
祝纓雖不唱,也含笑聽著。她的車趕的不快,慢慢的,遇人遇馬遇著華麗的車還避讓,心道自家養個騾車確實不便,過兩天是得變賣了,要用再租就是了。
前面又來了一陣人馬,她將連避了一避,留了余地。哪知這一隊人卻是屬螃蟹的,險些要刮著她的車,其中一個人鞭馬的時候著實抽到了她的車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