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笑道“我就是祝三。”
“啊你、你這身兒打扮”祝纓這破爛貨郎的樣子,哪里像兒子說過的祝三了
陸超道“進去再說吧。”
三人進了屋里,甘老爹說“我叫人給你們收拾住處。要吃什么鄉下地方,只有些土物。”
甘澤這家在鄉下莊上,居然也有個兩進,院子極大。甘老爹還能有幾個幫傭伺候的人,在鄉間抵得上一個土財主的日子。陸超道“來點熱湯吧我這一路可累壞了。”
祝纓道“我有點兒吃的就行了。您別忙那些個了,我明天就去新豐縣,您得給我找個向導,我要去看看陳家莊和曹家莊。再有,有什么過端午的東西也給我拿一點兒,稍微好點兒的就行,我得裝貨郎”
甘老爹聽她說了一串,忙道“好都有這些都好辦只是有一條,你們不能去幫他們械斗。白天過去好些官差,如今京兆是王大人,不好惹的”
祝纓道“我去探聽些消息。聽說那位娘子也在府上我也想見一見,問一問,可好”
甘老爹道“也好。哎喲,自打來了,這兩天就是哭、就是哭。你們先吃,吃完了再見她,我給后頭說一聲,收拾收拾好見人。”
祝纓與陸超也是餓了,粽子雖好,路上沒口熱湯水她也吃不多少,到了甘家,肥雞、鮮蔬、熱粽、筍湯都有,味道比京城買的都好。
兩人吃完一抹嘴,甘老爹帶祝纓去見甘澤的姨母。
甘澤的姨媽臉色臘黃,瘦,是一種常見的鄉下老婦的樣子,她剛失去了女兒,眼淚一直沒斷過,眼神卻很呆滯,油燈下跟個鬼似的。甘澤的親娘是姐姐,看起來比妹妹還顯年輕白胖一些。
祝纓叫一聲“甘大娘”,甘大娘道“你就是三郎嗎我們家大郎常提起你,是最好不過的一個小郎君。”陸超也上前招呼,說“你們說正文吧,完了我們明天早上還要早起去新豐。”
甘大娘低聲道“他們呀,犟又肯干活兒,總覺得把閨女也嫁到個與自己一樣的人家里是個好事兒。不愿意嫁到我們這樣的人家當仆人。孩子是真好,樣樣活計都拿得起、放得下。本以為,嫁到一樣踏實肯干的人家是投了脾氣了,誰知道就沒了呢”
祝纓又低聲對甘澤的姨母道“二姨,您跟我說句話兒。我好去陳家理論。”
一提“陳家”,甘澤的姨母就不呆了,看著祝纓又哭了“我好好的一個閨女呀”
甘大娘又勸了一陣兒,祝纓才問到一些事兒。甘澤的表妹嫁過去有兩年了,仍算新婚,現在還沒有孩子,二姨說“前幾個月,她回來,我看她臉色不對,問她是不是在婆家受氣了,她說沒有,開春種地累的。我就沒放在心上”
二姨嚎啕大哭“我的兒啊我才買了白糖,她愛蘸著糖吃粽子的。嗚嗚”
祝纓輕輕嘆了口氣“大娘,您看好二姨,我們不打擾了。”
“哎”甘大娘左右看看,低聲道,“三郎,拜托啦”
“哎。”
甘老爹給祝纓和陸超安排了住處,因為祝纓是官兒,騰出了正房給祝纓住,又把陸超安排到甘澤的屋子里。
一夜無話,第二天祝纓起床,甘老爹已經準備了一堆零碎,問祝纓“三郎看看,這樣成不成”
祝纓道“成多少錢”
甘老爹道“三郎已經是朝廷命官了,還肯為我們跑這一趟,算什么錢呢”
祝纓笑道“我是要賣貨的,當然要算本錢才知道賺了多少。趕緊說,不然我要錯了價,叫人察覺出我不是真貨郎就壞了”
甘老爹道“攏共不到三百錢。”
祝纓把東西在貨郎擔子里裝好,甘老爹又找了個小年輕,叫“李大郎”“新豐地界你熟,你給帶路。他也是咱們府里的人,在新豐的莊子上做事,前天剛過來的。”
祝纓、陸超與李大郎一同上了車,李大郎問道“咱們這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