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道“變形了。這是織布女人的手,要推機杼,用力的時間久了就會變形,變粗、變短,指甲也會變得不一樣。”
王云鶴訝道“這些是誰教你的大理寺有這本事的人不不不,大理寺倒有兩個好仵作,識得這些的好像沒有。”
祝纓道“沒人教,我自己看出來的。我見過織布的人的手,也見過上吊的女人。鄉下地方,哪個村里沒個上吊投井投河喝鹵水的呢可有的人就跟別的人死的樣子不一樣,一些個上吊之后屎尿齊流,一些個脖子上好幾道印兒。還有被打死的。都不一樣。”
王云鶴既驚奇又很欣慰道“如今天色已晚,你就在這里住下,明天與我一同回京。天黑,路上不安全”
“啊那我趕不上了”
王云鶴道“安全要緊。”
“我沒什么不安全的呀,出京的時候就趕的夜路呢。我有兩個同伴,他們換著趕車。”祝纓很有耐心地給王云鶴解釋。
王云鶴道“你這孩子,怎么不聽話呢天黑趕路,怎么行”
祝纓心里實不曾把自己想得有多么的金貴,她說“您放心,我惜命的,我還有大好的日子要過呢。走了,哈嘿嘿我明天一準兒想辦法去您那兒聽案子,您別把我打出來就行。”
王云鶴說一聲“來人”
祝纓一擰身,打那個魁梧隨從的掖下鉆了出去,三轉兩繞,繞沒影兒了
王云鶴揚聲道“好我不派人追趕你,你不要因此趕路翻了車”
“哎”
王云鶴的眉頭皺得很緊,心道這孩子究竟是個什么來歷呢我得好好查一查。
祝纓跑出了王云鶴那里,找到了陸超,說“走,咱們回去”
陸超和李大郎已經湊合了一頓宵夜,打個哈欠,問“看到了”
祝纓點點頭“嗯快咱們回去告訴甘大哥,明天王大人就要審這案子了。”
陸超馬上說“好”又問李大郎怎么走。
李大郎說“你們路上把我放下來就行,我認得路,自去找甘老爹。”
三人商議畢,李大郎先趕一會兒車,出了新豐縣地界,就換了陸超趕車,在莊口的路上把李大郎放下。
祝纓道“等一下。”從貨郎的擔子里摸出個小火把來,點著了遞給他“這兩天多謝,這個你拿著照亮。回去告訴甘老爹,明天王大人就要開始辦案了,他要趕得及,把二姨送到京里去。再告訴甘老爹,兩家械斗的頭目也拿上京了,保不齊有他們家親戚。”
李大郎道“好,明天審案。二姨送京里去,械斗頭目也鎖拿了。”
“對。”
陸超道“為什么還要叫二姨她一個婦道人家,聽這個案子,別叫她再難過了。咱們幫甘大了結這個官司,有個好結果再告訴二姨。”
祝纓道“不。你不能攔著一個當娘的人。二姨那個樣子,不叫她干點兒什么,她不瘋也得傻了。這可不好。”
陸超嘆了口氣“行吧。李大哥,多多拜托。”
李大郎道“都是自己人,客氣什么兩位,我走了。”
三人就此分手,陸超道“三郎,你再瞇一陣兒,到了我叫你。”
祝纓道“你行嗎”
陸超道“我就熬這一夜,明天自然能睡。你還小,再不睡就不長個兒了。”